也多虧劉曜與他的利益衝突沒到不可調和的程度,不然,縱使死再多的腦細胞,也隻能坐等GG。
昨日,在試探中途發現劉曜雖對他有殺心,但更有拉攏他的心思後,崔頌順著杆子套話,借此確定了三件事。
1、甘姬確實是劉曜的人。這麼說其實也不太準確,準確來說——應當是劉曜掌握了甘姬外祖家的罪行,以此威逼利誘,要她做他的眼線。甘姬身為崔頌的近侍,全家都在崔氏族人的掌控下,並不敢明目張膽地背叛,隻能違心地劉曜傳遞一些信息……當然,光是這就足夠讓她心驚膽戰的了。
2、洛陽城內的刺客,確實是劉曜養的死士。憑借甘姬提供的堪輿圖與巡邏路線,成功地避開護衛,在他房內設下埋伏。
3、劉曜之所以對他產生殺心,是因為劉曜於一次酒醉後失言,說出類似於劉宏(漢靈帝)去死、由他取而代之的話。這話恰好被原來的那個崔頌聽見了。雖然“崔頌”事後表現得什麼都不記得,但劉曜懷疑崔頌是裝的。劉曜害怕自己大不敬的話與想當皇帝的野心被人知道,從而引來殺身之禍,遂決定先下手為強,把“崔頌”滅口。
但令劉曜沒想到的是,他隻來得及派人去試探崔頌的身手(還未真的痛下殺手),沒過兩天,劉宏(漢靈帝)竟然真的死了。他一方麵放下心來,不用擔心被劉宏那廝報複,另一方麵,被壓製許久的野心蠢蠢欲動。
同時,他又因為這件事而對“崔頌”產生畏懼與忌憚。劉宏身強力壯,幾個月前還自稱無上將軍四處閱兵溜達,怎麼“崔頌”才說了一句“要他(漢靈帝劉宏)死,又有何難?”,沒多久劉宏就真的死了?這這這……莫非劉宏的死是“崔頌”的手筆?劉曜頓時慌得不行,生怕“崔頌”一個發力,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劉曜不敢再對崔頌下手,又擔心崔頌知道自己曾派人刺殺他(雖然試探居多,且沒有得手),一個不爽把自己陰死,頓時陷入糾結之中。
他很想拉攏“崔頌”,但又怕他記恨,隻得讓甘姬密切關注,試探一二,自己則躲在幕後,裝一個透明人。
直到這兩日,朝中有異變,他的野心重新展露頭腳,拉攏崔頌的想法壓倒了對他的戒懼。恰好甘姬利用江遵,向他傳遞崔頌在長安的消息,於是劉曜假裝禮遇江遵,一麵警告甘姬,一麵派出親信,到驛舍接人。
可憐江遵自以為用崔頌的消息換取劉曜的庇佑,卻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個徹底。
崔頌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這樣,當然,說另一個崔頌“和靈帝的死有關”他是不信的,漢靈帝死的時候“崔頌”已經與他互換身份,難道還能遠程操控左右一個帝王的生死嗎?
崔頌將套出的信息總結完畢,又萌生了新的疑問:
既然劉曜在漢靈帝死後就已收手……那在他離開洛陽後遇見的刺客又是何人所派?
崔頌帶著這個問題離開劉曜府,得到大文豪蔡邕老爺子的親切慰問,表示,有空可以他府上一坐,聊聊文學。
崔頌笑著稱謝,但他知道自己八成是不會去的,文學什麼的完全是他的苦手啊。
蔡邕走後,崔頌與戲誌才道謝。兩個好友許久不見,本應有許多話要講,但是不知為何,戲誌才顯得頗為冷淡,也沒有回驛舍的打算。他自稱有要事在身,需得先走一步,便轉身離開。
崔頌不知道戲誌才救了自己之後為什麼會是這麼一番冷淡的態度,不由暗想,莫非戲誌才看出了什麼,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崔頌有些猶豫。他何曾想頂替彆人的身份?何況戲誌才對“崔頌”情誼至誠,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主動坦白,道出一切。
隻一會兒的功夫,戲誌才便已走遠。
他行止如風,加快腳步走進另一個巷口,轉彎的刹那,猛地撞在牆上,以手捂唇劇烈地咳嗽起來。
近乎撕心裂肺地咳了好一會兒,戲誌才移開手,不動聲色地將掌心的鮮紅藏起,虛握成拳,納入袖中。
他透過雜亂的竹板往外看去,確認身後無人跟隨,神色略鬆。在原地休息了許久,等到雙手不再發顫,他才直起身,搖搖晃晃地向前走。
城外。
落日熔金,正當城衛們準備拉起城門,封閉城池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全員戒備!”
眾人提起武器守住城門,緊緊盯著前方的官道。
未過多久,官道上煙塵滾滾,隻見一輕騎破塵而出,往城門的方向衝來。
隻有一人?
隻有一人,應該不是敵襲,然而城守們不敢懈怠,對著前方大喊:
“入城者下馬!違者斬立決!”
來人速度不減。正當衛兵隊長決定下令射箭之際,那人驀地一勒韁繩,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城門前。
“報上姓名!”
來者在距城守一丈的地方停下腳步,摘下鬥笠。
他身形頎長,容貌甚佳,漆黑明亮的雙眸令人見之難忘。
暮風寒冷,他丟下手中的馬鞭,呼出的熱氣模糊了眼底的疲憊。
“潁川郡,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