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怎麼會在這?!
崔頌勉強吞下喉中的酒, 再抬眼時,正好對上一雙明亮的黑眸。
郭嘉與崔頌的目光一觸即離。
他跟在鐘繇身後,等鐘繇在靠近中前方找了個位置, 準備入座的時候, 他上前一步,附在鐘繇耳邊低語了幾句。
鐘繇驀地看向崔頌的所在,眼中帶著驚訝。崔頌朝他輕輕頷首, 鐘繇此時已平複了心緒,同樣頷首致意。
除此之外,他們再無彆的交流, 仿佛不過是普通的點頭之交。
郭嘉站在鐘繇身後, 佩劍而立,與另一個帶刀的扈從站在一處,看上去是以鐘繇的保鏢自居。
然而他的樣貌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平常的劍客。
在座之人多有將目光投向他的。一個與鐘繇關係較好的、坐在他身側的官員直言相問:“元長,這是何人?”
鐘繇含糊地回答:“是我家中的一個小輩。”
旁邊的人一聽, 還想再問年齡幾何,是否婚配, 就聽外麵侍者大唱“太師到”, 連忙各歸各位。
董卓進門, 見崔頌坐在末座,駐足道:“小郎乃上賓, 何不在前方入座?”
本就安靜的大廳, 因為董卓的這一句話而靜得落針可聞。
崔頌感覺周圍的氣氛凝滯了許多, 他恍若不知,不卑不亢地回答:“頌,不過一介白身。既非尊長,又無功德。怎敢越過諸位肱骨之臣與能人雅士,腆顏坐於尊席?”
“你們這些文人啊。”董卓似有些薄怒,似有些無奈,終究還是沒有勉強崔頌,自己在守衛的擁護下坐上了主位。
董卓此舉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卻替崔頌引來了眾人的注目。除了熟人,其他人心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好奇。
崔頌對他們而言是一張生麵孔,又十分年輕。相較董卓以往的作風,他剛剛的行為已經足夠禮賢下士。而向來眼高於頂的大鴻臚卿劉曜,竟然也紆尊降貴,陪崔頌一起坐在末座。這讓眾人驚訝之餘,紛紛在心中猜測起崔頌的身份來。
在前座的呂布,想法與眾人稍有不同。他想到那天崔頌來他府邸,把董卓大誇特誇,吹得驚天地泣鬼神,不由暗自納悶:難道拍馬屁有這麼大的作用?為了避免董卓的記恨,他是不是也該效仿一二,狂吹董卓馬屁?
此時,廳中的位置差不多已經坐滿。董卓坐在上首,環顧四下。他大致掃過整個大廳,傳喚二管家上前。
“誌才何在?”
作為董卓的心腹,二管家當然知道董卓口中的誌才指的是何人。
他請董卓稍待片刻,自己沿著大廳的邊角悄無聲息地出門。
過了好一會兒,管家悄悄進門,走到董卓身後稟報。
“回太師,戲先生說他身體不適,先行回去了。”
董卓有些掃興。
然而戲誌才身體不太好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沒有多心。
“那你多找幾個名醫,替他看看。他是要成大事的人,成天病懨懨的,如何與那些奸宄相鬥?”然後便示意管家宣布開席,自己大口大口地享用眼前的美味佳肴。
崔頌頂著來自四周的打量,接收了包含各種意味的視線,不禁有些頭皮發麻。他索性自我催眠,假裝自己是在排演話劇,而那些讓人如坐針氈的目光不過是觀眾傳遞過來的欣賞與讚歎。
這麼一想,他感受到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
期間,劉曜多次試圖與崔頌搭話,甚至還拿江遵的事當談資。
崔頌多少能猜到江遵是想拿自己的事與劉曜交換籌碼,結果反被甘姬和劉曜利用。但他沒想到,劉曜為了向自己賣好,竟如此乾脆利落地出賣了向他投誠的人,不由對他又多了一分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