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閹遺醜,惺惺作態。”
“贅閹遺醜”四個字,乃諷刺曹操的出身,諷刺曹操的父親是太監的養子。
“正平此言,說的可是真心話?”
“欺你何益?”
崔頌不曾著惱,反而朝禰衡並袖一揖:“能說出‘冠者,貴乎?屐者,賤乎?’的禰正平——若要說他拘泥於門戶之見,我是第一個不信的。”
“若非贅閹遺醜,如何能狠下心,枉殺英才邊文禮(邊讓)?”
邊文禮,單名讓,兗州名士,於初平年間被當時身為兗州牧的曹操所殺。
邊讓的死,亦是陳宮等人背叛曹操、迎呂布入兗的導火索。
曹操殺邊讓一事,直至千年之後的後世,仍爭議不絕。
然而一個人的優點與缺點是並存的,任憑他是千古難遇的雄才,還是予天下太平安康的明君,都不可能完美無缺,從未有過錯誤。
崔頌不會因為對曹操的敬佩而裝飾他的劣行,給它加上莫須有的辯白加以美化。
“正平此回入世,可有投效明主,以正天下之意?”
“這是自然,若非如此,‘一瓢一劍歸隱山林’豈不美哉,何必在這汙濁的人世,每日看著一群無能的棒槌生氣?”
“如今天下輻裂、諸侯並割——正平所尋的明主,究竟是仁慈同理的一方治官,還是能終結亂世的絕頂雄才?”
“……”
“想來,正平心中早有決定。如若不然,你該去劉景升(劉表)與袁本初(袁紹)的治所,而不是許縣。”
“曹操,亂世之梟雄也。”禰衡斂去一身的尖刺,烏眸沉然,“我知如此,但我也厭他至極。”
——我知道他是最適合投效的雄才英主,但是不妨礙我討厭他。
確認禰衡的心思後,崔頌幾欲扶額。
他就知道……若當真隻是單純地討厭曹操,避而不見就是,沒道理一邊接受彆人的舉薦,一邊在曹操麵前作妖。
“孔少府(孔融)向曹司空舉薦你,你若推卻,那倒也罷了……”崔頌長歎了口氣,“你卻當麵侮辱曹司空,你這般,難做的還是孔少府(孔融)。”
人家好朋友三番兩次替你找工作,把你介紹給他的老板,結果你一邊答應,一邊在好友的老板麵前吐口水,這算什麼事啊。這根本不是給老板難堪,而是給那個好友難堪。
禰衡一點就通,臉色霎然而變:“是我狂俠,對不起文舉兄(孔融)。”
“我這有一解決之法,不知正平是否願聽。”
“但說無妨。”
“還請正平先與我打個賭。”
……
二人走出農舍,隻看見一頭高頭玉驄站在太陽底下,愉快地甩著馬尾。
那不可一世的神態,優雅的馬步,正是崔頌的愛馬“搦朽”。
目之所及,空曠的郊野,隻有這一頭馬在昂首闊步。
禰衡:“……我的馬呢?”
崔頌輕咳了一聲。
禰衡轉過頭來,目帶控訴。
崔頌象征性地詢問候在一旁的隨從:“禰處士的馬哪去了?”
“回郎主,這馬……”隨從躬著身,斟酌說辭,“小主(指崔頌的馬)一時興起,與禰處士的馬歡快玩耍,然後……禰處士的馬過於欣喜,激動地跑了。”
禰衡:……
……你當我是個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1]出自《論語》。此道非此道,僅作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