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顏(1 / 2)

華佗不知崔頌的想法,解釋道:“說來倒有些奇詭。彼時我年少氣盛,對世之不平事多有不滿。延熹八年二月,我獨自前往天水采藥,因誤食毒草,一度陷入昏厥。正意識不清、冷熱交替間,我仿佛變作了一顆婆婆丁(蒲公英),在天地間飄蕩。未知飄蕩了多久,我來到一處格外平整的天地,隻有臥房大小,其中站著幾個身穿素服、模樣與小月氏人有些相似的異人,正說著奇怪的話……”

原來,華佗在誤食毒草昏迷後,疑似通過時間罅隙見到了未來西方醫學,並毫無障礙地理解了他們的對話。

他雖然不知道什麼是細菌與病毒,但通過語境得知這是異人們對外邪的分類,對他們的那一套醫學理論頗為好奇。

那些人感知不到他的存在,自顧自地傳授著醫學。華佗在一旁看了許久,為他們的大膽感到震驚。

等到時間飛逝,所有人都離開了白色空間,華佗才恍然一顫,猛地從天空墜落。

等他再恢複意識的時候,他正躺在草地上,口中尚殘留著滿滿的草藥味——正是他誤服的那一株毒草。

來不及感慨自己的大難不死,華佗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昏厥時的那段奇異經曆中——

因為異人們的理論太過詳細、繁奧,他不認為那是純粹的臆想與夢境。

哪怕華佗未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原理,他亦從其中獲得了寶貴的啟示。

他開始嘗試“外科手術”的可能性。並舉一反三,試圖開發外界器具的治病效果,依照經脈之學發明了針灸。

不得不說,華佗當真是一個了不得的醫者。

可這與後世的“爛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故事,並非崔頌所期求的答案,未免令他有些失望。

中醫治病的原理,自古至今眾說紛紜。但有一點可以達成共識:中醫治病,是靠作用於“人”這個整體,驅邪固本,調節陰陽,以除病灶。

說到底,中藥的效用,除了是否對症,還與“人”本身有著很大的關係。

不可否認中醫在調節身體機能上有著難以跨越的優勢,可在“感染”一類,尤其是細菌感染的疾病上,局部作用的西藥更加快捷見效。

眼見郭嘉曆史上的“卒日”逐漸逼近,而貂蟬與華佗直言此病並無直接對症的良藥,隻能通過疏熱解毒的配方進行保守治療,未能知其效;崔頌在乍然聽到西醫用詞的時候,幾乎把全部的希望都傾注在了現代西方醫學之上。

然而華佗的回答將他這份希望重新打碎。

接過華佗開具的藥方,崔頌極力穩住心緒,深切地盼望這份藥方真能治好郭嘉的病。

郭嘉送走華佗,見崔頌仍站在原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忙喚來從侍,小聲囑咐讓其準備精美的吃食與蜜水,切一盤最甜的胡瓜。

他記得崔頌與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其中有一句便是:美食能使人心情變好……希望這句話能如實發揮它的效用。

郭嘉打發從侍出門,一抬頭,就見自家子琮正緊盯著自己,眼神不善。

他想到華佗的那幾句質問,心知不妙,連忙試圖轉移話題:

“奕兒去哪了,一整天見不著人。”

崔頌露出一個奇異的微笑:“今早方才見過,現下應該去了官學。”

毫不客氣地指出郭嘉“一整天”這個用詞的荒謬,對他不走心轉移話題的行為表示譴責。

第一次在這種小事上翻船的郭嘉:……

帶著莫名矮一頭的氣勢,郭嘉度過了難熬的晚餐時間與難熬的消食時間,戰戰兢兢地頂著令他毛悚的沉默,幾次試圖尋找話題,都被崔頌不輕不重地予以回應,然後便是冷場。

“奉孝有恙在身,不宜如此多思,早日歇息吧。”

遂憑借能劈石的臂力,把郭嘉團了團,塞上了榻。

被當成一團棉被塞到榻上的郭嘉絲毫不敢表示抗議,猶自試圖給摯友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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