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一弦聽懂了女話裡的意思。
但她寧可相信自己沒有聽懂。
——怎麼回事啊？你們這個組織！
豐沮玉門交代給下麵的任務，居然會是通過武者局的對外招聘考試嗎？！
身為學渣，她竟然連臥底任務都逃脫不了要考試的命運，豐沮玉門你沒有心！沒有心！！！
淩一弦幽幽地在心裡和係統商量：“你看美蠍的那個樣子，大概能考多少分？”
係統沉吟了一下，不確定地說：“……61分？”
這個答案讓淩一弦大為不滿：“什麼她憑什麼比我多考一分？”
係統：“……”
啊這。
我單知道您是學渣，但真不知道您竟然有這麼渣。
在和係統交流的這一小會兒裡，餘下的幾個年輕，也紛紛地報出了自己的備考情況。
如果隻聽他們彙報的話，淩一弦幾乎以為，在外界十分難考、千裡挑一的武者局選拔招聘考試，是個唾手可及、遍地都是的紅薯大白菜了。
朱厭點了點頭，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他隨手指了指那個最先說話的女：“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來主持一場好了。”
女的臉頰上，頓時湧起兩抹興奮的紅暈。
她跑到牆角——媽的！淩一弦此時才注意到，這女竟然在牆角放了個書包，而書包裡裝了一大遝的模擬試卷！
淩一弦：“！！！”
天要亡她，非戰之罪！
她很有可能成為第一個不是因為扮演出錯而露餡的臥底，她多半會因為考試不及格才被揭露真身！
淩一弦悲觀地在心裡想道：……這種事說出去，隻怕會笑掉同行們的大牙吧。
女把試卷依次分發給被留下的年輕們。
這些剛一拿到試卷，分了書寫用的中性筆，就各自搬著椅子找了個地方，開始唰唰奮筆疾書起來。
多半是出於故意，女的試卷發到最後一份，才輪到淩一弦。
與此同時，她還不忘對淩一弦送上兩道尋事生非的目光。
淩一弦：“……”
她不想接，這試卷好生燙手。
一時之間，學渣之魂大獲全勝地壓倒了冒充美蠍的職業素養。
大概是淩一弦的為難之色表露得太過明顯，朱厭揮了揮手，示意那個女去一邊做題，隻留下淩一弦一個，獨自麵對著這位六級武者。
淩一弦：“……”
怎麼辦？要開始滋血了嗎？
一時間裡，兩之間的氣氛竟然沉悶壓抑得可怕。
就在淩一弦幾乎以為自己已經露餡的時候，對麵的朱厭忽然不滿地哼了一聲。
他和美蠍的關係應該還算熟悉，不但剛才偏袒了美蠍暴打鹿蜀的舉動，而且眼看美蠍並未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務，也沒有當場翻臉，一掌拍下。
正因如此，他也很知道，美蠍是怎樣一個可以練武，絕不學習的學沫。
朱厭嘲諷道：“沒用心是嗎？”
淩一弦默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如果是美蠍本在場，沒準還能頂上兩句嘴。
但是，對淩一弦來說，眼前這個場景、此刻這個氣氛，實在太像是她以前沒考好時，被教導主任拎到走廊上批的時候。
不能說一模一樣，簡直是經典複刻。
淩一弦身臨其境，下意識就心虛嘴軟，當場損失了80%的回嘴能力。
事實證明，她這個選擇不算錯誤。
至少，看著美蠍乖乖低頭聽訓，朱厭的臉色變得略微緩和了些。
“算了，我早知道你這個脾氣。”說到這裡，朱厭又加重了聲調：“我早知道你就這點能耐！”
淩一弦：“……”
她不說話，她不說話，她不說話……
你罵的都對，你罵的都對，你罵的都對……
說完以後，朱厭先是朝美蠍遞來一枚U盤。
“山蜘蛛被擒後，你就是玉門裡唯一的‘後山海’。平日行事要多加小心，這些資料，你要精心保管，需要銷毀的時候，也不可留下痕跡。”
美蠍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當即應是。
朱厭自然注意到了美蠍的這點小動作。
隻是，他以為美蠍的鬆了口氣，是學沫在逃脫老師抽查後慶幸的表現，因此又很不滿地哼笑了一聲。
像是故意為難一般，朱厭把問題拋給美蠍。
“他們都有把握考進武者局，你怎麼辦？”
“……”
淩一弦在心中暗想：等我畢業之後，直接就能加入武者局，不用考的。
當然，在嘴上，她肯定不會這麼回答。
淩一弦祭出之前在武者局裡商定好的萬能答案：“我知道，玉門對我寄予厚望。”
“……嗯。”
聽到這句話，朱厭的眼神裡略微升起幾分溫度。
“玉門當然對你寄予厚望。”
“你是十七歲的四級武者，雖然比最頂級的天才稍遜一層，但實戰經驗不知超過他們多少。也罷，讓你就這麼考進武者局，也算屈才了。這些日子裡，我們也在調整著對你的下一步安排。”
說到這裡，朱厭停住了口。
他拿出一個平板電腦，遞給美蠍，沉聲道：“看看吧。”
淩一弦在心中提起十二萬分的提防。她將目光投向平板電腦屏幕，隨即整個如遭雷劈。
如果不是還有係統可以充當宣泄通道，淩一弦準要在表情中流露出端倪。
“臥槽！”淩一弦在心中大叫起來，“臥槽！臥槽！係統，他為什麼會給我看我公演時的視頻？！！！”
有那麼一個瞬間，淩一弦幾乎以為眼前這個男慧眼識破了自己的真身。
沒準他下一刻就要摔杯為號，隨即將從兩扇大門裡衝出500個早埋伏好的刀斧手，好將自己一舉拿下。
就在淩一弦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掌心也滲出汗水之際，她聽見朱厭問道：“你平時可能不怎麼關注社會熱點，知道這個是誰嗎？”
……嗯？
聽這個口吻，好像不像是發現自己身份的樣子？？？
淩一弦原本被嚇死了一半的心，又砰砰地原地複活過來。
美蠍嗓子沙啞地說：“不知道。”
這個答案，顯然正在朱厭意料之中。
他點了點電腦屏幕，為美蠍介紹道：“這個女孩叫淩一弦，十六歲，四級武者，已經預定好要被招入少年班。”
“……”
淩一弦靜靜地坐在原處。
她聽著眼前的六級武者，生動地對著正主本宣講淩一弦自己的簡曆，一時之間，連一聲語氣詞都發不出來。
朱厭又說道：“她的年齡、身形、武功流派，都和你十分相似，身家背景更是乾淨簡單。因此我們決定，不久之後，由你親自設法做掉淩一弦，替代她的身份進入少年班。”
說到這裡，朱厭語調微微上揚，像是正為這個絕妙的主意感到得意似的：
“這樣一來，畢業之後，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打入武者局內部。少年班出身的武者，一向都是武者局的重用對象，你的升遷速度，可以後來居上，遠比這些同伴們更快。”
淩一弦：“……”
淩一弦：“…………”
淩一弦：“………………”
要不是時機不對，淩一弦還真想好好地誇讚朱厭一番：你們豐沮玉門裡，都是什麼樣的小機靈鬼啊！
此時此刻，不隻是美蠍芯子裡的淩一弦，就連係統的電子音都發生了卡頓，隻會不斷地冒出一長串的省略號來：“……”
——哎呀，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英雄所見皆略同啊。
可不是嗎？淩一弦和美蠍，就是特彆、特彆、特彆的像啊！
這麼看來，無論是武者局想讓淩一弦扮成美蠍，還是豐沮玉門想讓美蠍扮成淩一弦，不都是順理成章、意料之中的事嗎？
但這事……怎麼就這麼巧呢！
深吸一口氣，淩一弦努力壓抑住餡餅砸到自己腦袋上的一陣狂喜。
她啞聲問道：“我什麼時候動手？”
朱厭稍做思考，就回答道：“不必著急，等我們的通知。”
“在那之前，玉門會派專先量度淩一弦的麵部骨骼，為你製作合適的□□。除此之外……”
不知為何，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朱厭的語氣竟然有些猶疑。
“……除此之外，淩一弦現在參加的這檔節目，目前很受大眾關注。這個女孩的腦子似乎有些問題，你貿然模仿，很可能模仿不像。”
“所以，還是等到節目結束以後，你再找機會動手。這樣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代替她的身份。到那時候，大眾對淩一弦的關注度隨之減弱，也不會有因此懷疑你。”
淩一弦：“……”
對於朱厭安排的動手時間、動手地點，淩一弦倒是沒有異議。
但是，她就很想問問眼前這個男——你他媽說誰腦子有問題？！
係統連忙勸住自己的宿主：“算了，宿主。像是這麼天大的便宜，總不能一口氣占的太多，咱們總得讓家撿點小便宜回去啊。”
淩一弦：“……”
那也不能撿這種便宜啊！
見美蠍始終不開口，朱厭大概以為，她是默認了自己的安排。
在給完甜棗之後，朱厭也沒有忘記給出棒子。
“有關淩一弦的相關資料，在我給你的U盤中就有記錄，你回去後要潛心研習。”
“這次行動，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我不想聽到你出差錯的消息。“
說到這裡，朱厭的口風轉而變得陰森冷峭。
“剛剛你挑釁鹿蜀，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因為鹿蜀這兩年太出格了，確實需要教訓。但你若是仗著自己唯一‘後山海’的身份輕忽任務，那麼……”
冷笑兩聲，之後的話，朱厭已經不必再說。
而淩一弦則認認真真地做下了她這輩子最為真摯的一個承諾。
“這個任務，我會做好的。”
——這個任務，沒能比她做得更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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