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樓是晚上到的家裡。
果然如宋書所說,他幾乎是剛進正廳就發現博古架上的禮盒被人動過了。前一秒還懶散的神色瞬間陰雲密布。
不過在秦樓走到博古架前,發現裡麵是空著的時候,他的神色又緩和下來了。
管家在旁邊旁觀全程,此時小心翼翼地問:“少爺,怎麼了?”
秦樓懶洋洋地一抬眼,“魔方沒了。”
“――!”管家臉色瞬變。
不等他開口說什麼,秦樓眼神微晃了下,“碰倒是算了,但誰都沒膽子拿走,肯定是在小蚌殼那兒。”
管家此時也想通了這一層,長鬆了口氣,無奈地笑起來,“宋書小姐沒提。”
秦樓解開西裝扣子,一邊脫下外套一邊轉身往樓上走,“下午家裡來客人了?”
“欒小姐來了?”
“……她來做什麼。”秦樓微皺起眉。
管家早就習慣自家少爺對欒巧傾那從來沒消減過的敵意,此時也忍不住無奈地說:“大約是為了明天白頌夫人的忌日來的。”
“――”秦樓上樓的步伐戛然一頓。
過了數秒,他才重新抬腳上樓,隻是再也沒多說一個字了。
也是恰巧,他這邊剛上二樓,就見宋書和欒巧傾從二樓走廊裡過來。三人在樓梯口的位置撞了個正著。
欒巧傾心虛地看了秦樓一眼,咕噥了句“姐夫好”就轉頭看向宋書,“姐,那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過來陪你一起去。”
“嗯。”宋書點頭。
欒巧傾轉身準備下樓。秦樓也沒有要多說的意思――對於被他視為情敵的生物,秦樓的原則基本就是能少見一秒就少見一秒。
不過欒巧傾在走下兩級台階後,還是沒忍住回過頭問:“姐夫,你明天還不肯去看我姨媽嗎?”
秦樓背影一滯。
宋書麵上情緒也頓住。幾秒後,她撩起眼簾,沒什麼情緒地瞥了欒巧傾一眼,帶著警告的意味。
欒巧傾癟了癟嘴,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彆的,嘟嘟囔囔地下樓去了。
走廊裡隻剩下宋書和秦樓兩人。
宋書像是眨眼就忘記了欒巧傾的話,她走了兩步停到秦樓麵前,抬手給他整理被拽得歪到一旁的領帶。
隻是還沒正好,她的手腕就被秦樓抬手握住。
宋書微怔,抬眼看向麵前的男人。
秦樓握著她的手,眼底情緒翻湧片刻,最後他隻垂下眼簾,有點固執地抓著她的手腕托到麵前,輕吻了下她的指尖。
秦樓低聲:“為什麼不問。”
宋書:“問什麼?”
秦樓無意識地皺了下眉,“問我……為什麼不肯陪你去看她。”
宋書眼底浮起一點無奈的笑意,“需要問麼。”
她垂回手,慢慢給秦樓理好領帶,“就像我知道你每次都是到了家門口就會故意拽鬆領帶,想讓我過來給你整理好一樣――你在想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
“……”秦樓眼神微動。
宋書捋平領帶上的最後一點褶皺,她垂下手,然後輕輕向前一環。
宋書抱住秦樓,側臉貼上去,輕歎了聲,“我不問,因為就算我知道我問了、說了,也沒有用。你一樣會怪自己,你總是想不開。”秦樓眼神一顫。
幾秒後,他終於從那種僵滯的狀態裡回過神,抬手緊緊抱住身前的女孩兒。那聲音在胸膛裡便振鳴,帶著似笑似哭的喟歎:
“對,我永遠想不開。還好我也不必想開,因為我甚至不需要說出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小蚌殼,那麼再多人誤會都沒關係,隻要有你在,我不在意他們怎麼看。”
“……”
宋書輕歎。
安靜片刻。
樓梯下方傳來管家的詢問:“少爺,宋書小姐,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知道了。”
秦樓啞著聲音應了一句。
他退開半步,垂下手把宋書的手握進掌心,然後慢慢攥緊,“下樓吃飯吧?”
宋書剛要點頭,突然想起什麼,“等等。”
“?”
秦樓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宋書走回長廊,沒一會兒又回來了。
這一次,她手心裡多了個被轉得亂七八糟的魔方。
宋書把魔方舉到秦樓麵前,“飯前任務。”
“……”秦樓伸手接過,看了兩秒,他微皺起眉。
宋書歪了下頭,問:“怎麼了,不會玩了?”
秦樓歎氣,“六階魔方的結構很不結實的,萬一用錯了力氣,整個掰開都有可能。”
“這個質量好。”宋書木著臉兒。
秦樓遲疑許久後,最後還是慢慢地轉動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把魔方玩得這麼慢,謹慎的模樣像是一不小心就會把魔方捏碎了似的。
不過宋書也不說話,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他轉完。
等魔方終於被秦樓在最少步驟卻最長時間裡複原,秦樓牽著宋書下樓,把魔方放回原處。
他回過身,“下次不許碰了。”
宋書沒表情地瞥他,“明明是我送你的禮物。”
秦樓冷哼了聲,“我沒說你,我說欒巧傾。”
“……”
“下次再敢碰一下,手給她剁掉。”秦樓目露凶光。
宋書沉默地和秦樓對視兩秒,歎氣:“你是在眼睛上安了指紋掃描儀之類的麼?”
秦樓輕聲笑了下,“就像你最了解我一樣,我也最了解你――你想瞞過我,覺得可能麼?”
“……”
秦樓看著難得露出一點挫敗情緒的女孩兒,愉悅地嘴角都快翹上天了,他伸手牽著人往餐廳走,餘音在正廳裡回蕩――
“認命吧,小蚌殼。”
“認什麼命?”
“命中注定,我們天生一對。”
“……”
宋書沉默兩秒,慢慢反握住秦樓的手,眼底一點笑意漸染。
“對,瘋子和蚌殼,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