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章南那回來,齊磊安心不少。
雖然還不知道章南要乾什麼,但隱隱也有些猜測,隻是不知道猜的準不準。
是的,章南和徐文良認為齊磊還想不到那麼深的層次,更做不到那麼複雜的布局。
但是,他們不知道齊磊其實想到了,或者說猜到了一點。
剛才齊磊試探過,在和章南的對話之中,有幾個問題,章南沒有回答,也刻意在回避。
就像徐小倩說的,她老媽是個不屑說假話的人。句句都是真話。但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真話到底是不是字麵的意思,那就不知道了。
章南肯定還在隱瞞著什麼,也許,和齊磊說不著,不關他的事。也許,章南認為還不到時機,現在說了沒用
總之,不管怎麼說吧,齊磊安心了,也可以放開手腳了,起碼章南沒放棄十四班。
要不,誰會對一群即將被清退,在二中呆不滿三年的學生下那麼大的工夫呢?
隻要章南不是坑他,不是坑十四班,那齊磊就有底。
有大校長在後麵托著,那還怕啥?
乾就完了!通過和章南和談話,齊大還確定一點,劉彥波不是個好人這個認知,他和章校長有共同判斷的,而且章大校長話裡話外傳達出來的訊息,也讓齊磊猜到,她到底要乾什麼!
好吧,章南萬萬沒想到,齊磊是這麼想的,這麼猜的!
剛剛,齊磊對她說會從長計議,讓章南還挺放心。
隻不過,一老一少對時間丈量的概念上好像出現了那麼一點點的偏差
齊磊的“從長計議”,比章南的“雷霆迅疾”,還要短!
短到
隻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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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劉彥波不得不起了個大早,趕在早自習上了一半兒,就來到了學校。
彆的不說,座位還是要排的。不能等其他老師來上課了,還沒排座。
氣勢洶洶地殺到教室,一進去,剛想喝問,晚天是誰擅作主張,放全班走的?
結果。
咦?發現座位和昨天不太一樣,顯然是重新排過的。
劉彥波畢竟是老教師了,還是穩得住的。
皺眉想了想,以為是財政這個大班長發揮了作用,也就沒說什麼。
隻不過,借著巡視的機會,又做了一些微調。
比如:
程樂樂本來坐第四排,被她調到了第一排。
財政、付江、盧小帥、吳寧這些,也都調到了前麵。
至於齊磊…好吧,她對齊磊雖說沒想有什麼特殊也是生活委員,把他從第六排調到了第三排,也算是給了個甜棗兒。
說實話,黑寡婦這麼乾是不合理的。
除了財政矮一點,程樂樂還算說得過去,剩下那幾個都是大高個子,黑板擋一半兒。
但是,黑寡婦名聲在外,心黑手也黑,大夥兒隻能忍了。
但是,心中卻更填上了一層陰霾。
後娘養的十四班,傻子都看出來的區彆對待。
而他們這些普通人家,沒權沒勢的,就隻能忍著,看著。
儘管因為章南的刻意挑選,班裡幾乎就沒有奔著學習來的好人,但是,不公平就是不公平,心裡都不太舒服。
然而,不舒服是不舒服,有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會選擇反抗,告家長,鬨學校,生出逆反心理和老師對著乾。
可惜的是,不是人人都是鬥士,小民之思隱忍怯懦,心裡罵幾句,詛咒幾下,之後,又陷入到從前的怪圈之中,得過且過。
沒辦法,對於他們來說,生活的不公平太多了,這隻是其中一件罷了。
更有甚者,就沒往公平不公平上麵去想。
比如王東,哥們兒還挺高興,老師當他是空氣,那再好不過。往後麵一貓,想乾啥乾啥。
把全新的課本都掏到桌上貢著,底下擋著一本武俠,美美地看著。
至於齊磊,大夥兒也看明白了,人家和班乾部是一夥兒的,也是有錢有勢那夥兒的。比不了,也比不起。
說來說去,就那麼回事吧!
保不齊,昨天表現那麼好就是裝出來給大夥兒看的,虛偽的人到處都是,齊磊說不定就是最虛偽的那一個。
這讓齊磊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人氣,大打折扣。
十四班,在割裂,好吧,從來也沒融合到一塊兒,隻不過更加的涇渭分明了。
…
終於,劉彥波旁若無人地調完了座位。對於班裡的不滿情緒,她根本不在乎,隻當沒看見。
就一幫小混蛋,她當了這麼多年老師,有得是招對付他們。
而且,響應校長的號召,她已經想好了,除了班裡比較特殊的那幾位,剩下的嗬嗬,大開殺戒吧!
能弄走的都弄走,起碼要乾掉一半兒,給學校減負嘛!
抱著膀子在過道裡來回溜達,目光冰冷地掃過每一個人:“說下學雜費的事,每人八”
“報告!”財政嗷的一聲。
劉彥波皺眉,這個班長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話,但是
“說。”
財政,“學雜費收完了,還有十一個忘帶的,下午或者明天交上來。”
劉彥波挺意外,短暫錯愕之後挺高興,對班長的印象大為改觀,省心哈!
把名單,還有錢,從財政手裡接過來,挑眉看著上那幾個“忘帶”的。
“忘了忘了,忘性怎麼就那麼大?”
點著沒交上來那幾個人的名字,“王東劉林薑帥郝同”
“你們幾個抓點緊!明天再不帶來,彆怪我讓你們回家取去,拿不來就彆回來了。”
那幾個人一聽,都悶頭不說話。
王東把武俠攥的死死的,低著頭一點表情都沒有。
齊磊大概掃了一眼,除了一兩個可能真的是忘了,剩下那幾個都是家裡條件一般的。
是的,這個年代,家庭困難是掛在臉上穿在身上的,比後世要明顯太多。
比如,明顯不符合年紀的舊皮鞋,可能就是父輩或者哥哥淘汰下來的。
再比如,寬大的t恤,長很大一塊兒的褲腳,說明也是撿家裡人剩下的衣服。
這真的一點都不誇張,有的孩子幾年也穿不上一套新衣服。
那邊,劉彥波嗬斥完了,又看向齊磊,“班費。”
齊磊趕緊站了起來,“班費收完了!”
劉彥波:“”
更意外了,你們效率都這麼高的嗎?
齊磊,“老師昨天下午沒來,我都收好了,而且東西都買好了。”
說著話,齊磊指著牆角嶄新的笤帚、拖把等衛生用具,那是他昨天去政府大院順路買的。
劉彥波一看,確實一樣不少。
雖然有點不太滿意,這些東西她是準備自己去買的。但是,既然買回來了,錢也收上來了,那就算了。
牽起嘴角一笑,“行,不錯!咱班的班乾部都很負責,大家要向他們學習。”
這話一說,更讓彆的同學對班乾部有了抵觸情緒。
學習啥?學習溜須拍馬,學習給老師送禮是吧?
而黑寡婦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讓你們壓抑著。
正如前麵說的,有膽量反抗的隻是一小部分,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他們會選擇隱忍。
而忍著忍著忍不下去了,也沒膽量爆發,最後選擇咬牙憋氣的黯淡離開。
是的,不是什麼勵誌的隱忍到爆發。
這個世界平凡的人太多太多,更多的是忍著忍著就忍習慣了,就忍沒了。
劉彥波乾了這麼多年,你以為她想按照章南的“指示”,掃清十四班會用什麼方法?
主動找茬兒?處處挑你的小毛病?然後暴力清退?
太低級了,她有一百種方法,可以不知不覺地讓你自己就呆不下去了,自己選擇“忍沒了”。
向齊磊一伸手,“剩下的班費交到我這兒吧,放在你們那兒我也不放心。”
冠冕堂皇,理直氣壯。
“哦。”齊磊乖巧應聲,從兜裡掏出17塊8毛和幾張收據,遞到劉彥波眼前。
“還剩17塊8,這些是收據,老師你看看。”
劉彥波:“”
劉彥波有點沒反應過來,全班將近一千三的班費,你特麼就給我剩回來17塊8?玩呢啊?
皺眉看著齊磊,“怎麼回事?”
齊磊裝傻,“咋了?”
劉彥波怒,“來,你給我算一下,全班63個人,一人二十,多少錢?”
齊磊脫口而出:“一千兩百六十元整!”
隻見劉彥波一瞪眼,“那你買的笤帚拖把鑲金的啊?就剩17塊8?”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坑裡了。
此時,全班除了知情的班乾部,所有人都是一驚。
這個事兒他們可真不知道,齊磊昨天張嘴就說兩塊來著。
而方冰、王東他們也是暗皺眉頭,想起楊金偉昨天和齊磊爭執來著,終於明白什麼是兩塊和二十了。
王東眼神兒都變了,不是看齊磊,而是瞪著楊金偉的背影。
心中罵,小b崽子,你真行哈!劉彥波是不是人,你特麼給當狗?
而與王東相同想法的可是不少,而這些同學大多是家裡不富裕,很在乎二十塊錢的那種。
至於齊磊那邊,麵對劉彥波的喝問,依舊是不慌不忙。
“老師,我以為您昨天說錯數了。我知道的啊,買那些東西用不了一千多,所以就隻收了一人兩塊的班費。”
“你!!”
劉彥波氣的咬牙切齒,登時就炸了,“誰讓你自做聰明的?誰告訴你,二十的班費隻是為了買笤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