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當齊磊問出,拉格斐有沒有興趣創造一種全新的審美流派的時候,說實話,拉格斐無比動心。
不誇張地說,老心臟確實有點承受不住。
之所以如此激動,隻能說,沒有任何一位藝術家不為此癡狂。
首先,什麼是“審美”?
客觀一些的解釋就是:
是在理智與情感、主觀與客觀上,認識、理解、感知和評判這個世界的標準。
對美的向往人儘有之,而對美的評判能力也是與生俱來。
但是,對於拉格斐這種介於藝術與生意之間的服裝奢侈品大師來說,“審美”這個詞,其實有著更為功利的解釋。
在老佛爺看來,當代審美就是一門生意,實際上是對流行事物標簽化的盲從。
想想出現在你生活中的每一處細節,不僅僅是時裝、奢侈品等等,這裡是指所有。
所有的細節,日式極簡、米式狂野、意式經典等等等等,正是齊磊剛剛列舉出來的那些審美風格。
所有讓人熱衷追隨的標簽,其實都在同時做一件事,就是把我們的審美立場固定在我們的腦子裡。
小到一杯咖啡、一身衣服,大到一本教材、一種生活方式、一個觀念,一種態度。
審美,是每個人最常用的一把尺子,也是最賺錢的一門生意。
就比如,極簡就是極簡,它就是在視覺上儘量簡化信息的輸出,體現空靈簡化之美。隻要體會其中精髓,那就是極簡。
但是,如果我們所謂的普世極簡,換一個表述方式——日式極簡。
那瞬間就賦予了更高層級的審美標尺,從而也帶來了更高的商業附加值。
拉格斐當然懂得這個道理,當然也想成為一個審美流派的開山鼻祖。
因為那不但可以讓他如齊磊所言,成為這個時代的“時尚上帝”,同時也會為他帶來驚人的財富。
這是一筆大生意!
可問題來了,藝術或者說審美流派其實和科技發展差不多。前人的先發優勢已經榨乾了資源,哪那麼容易創造一個流派?
當然了,齊磊所說的中式審美,也不可能是拉格斐創造的。
中國幾千年曆史在那兒擺著,文化底蘊和獨有的審美邏輯,即便西方極力矮化中國,也是不得不承認的,根本不需要拉格斐去創造。
但是,齊磊所說的創造,拉格斐聽懂了。
那就是,中式審美在西方還不是主流,甚至沒有形成係統的審美標準和權威。
這是可以創造的!
此時,拉格斐眼神漸亮,“齊,說下去,我似乎開始感興趣了!”
隻見齊磊淡然地聳了聳肩,“這有什麼好說的呢?”
頓了頓,“什麼審美特點啊,潛力啊,我就不說了。我不懂,而你是專業的,我就給你添加點動力吧!”
齊磊一臉壞笑,“第一,日式極簡風。”
拉格斐不由眉頭皺起,說中國風呢,你扯到日式極簡上去乾什麼?
結果,齊磊來了一句,“你不了解東方文化吧?學中國的。”
拉格斐,“????”
齊磊,“日本當代文化,最早借鑒於中國唐代文化。而近代興起的極簡審美,靈感則是來源於中國宋代的士文代。”
“包括近年來逐步興起的刹寂風、枯山水等等,幾乎複刻了宋代審美的主要元素。”
拉格斐愣住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真的嗎?”
齊磊,“當然是真的!這一點在日本的服裝領域雖然不明顯,可是日本的裝修、建築、園林領域根本不否認這一點。隻不過是你們不太關心這些罷了。“
拉格斐,“……”
齊磊,“第二,英倫審美的起源是園林。”
拉格斐又無語了,怎麼又扯到英國去了?
齊磊,“最早的歐洲園林審美以幾何園林和對稱園林結構為主。你懂的,英國人就必須和法國人不一樣,所以他們想設計屬於自己的園林結構。”
“依舊是借鑒了中國唐宋園林的結構,隻不過抄的不咋地,就會種草和種樹。”
拉格斐,“……”
齊磊,“第三,意大利。”
“停!”
拉格斐聽不下去了,“你不會說,意大利的藝術也來源於中國吧?”
那可是歐洲美學的根源,你這等於在刨祖墳。雖然拉格斐並不覺得意式審美有多高級。
“齊,你過分了!”
然而齊磊呲牙一笑,掏出幾張照片。
拉格斐一看,小心臟又受不了了。
那是幾張中國雕塑、繪畫文物的照片,都是秦漢到唐代寫實雕塑和寫實畫。
咋說呢?和意式雕塑、繪畫美學中的寫實風不能說一毛一樣,隻能說是有很多共性。
而齊磊這時候要多賤有多賤地蹦出一句,“兩千年前,我們中國人也玩寫實的,後來感覺不太高級,改的寫意。”
拉格斐,“……”
不太高級……
“你,你到底要表達什麼?”
齊磊,“彆緊張啊!”
齊磊可不想砸場子哈!把西方和彆的國家的審美貶的一文不值,那不是中國人的氣度,好像咱多小氣似的。
但是,拉格斐可以砸場子啊!
他要建立一個新的審美流派,除了自身的實力,還得有點噱頭,有點氣場。
齊磊都幫他找好了。
看看吧,我追根溯源的中式審美才是爸爸,你們都是從我們這兒偷去的,借去的。怎麼和我鬥?
咳咳,當然了,這裡麵有真有假。有的是強拉硬套,有的根本就是臆想。
比如日式審美這是真的,沒啥可說的。
英式園林的借鑒也是真的。但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現在的英式園林早就形成自己的一套東西了,甚至沒了當初借鑒的痕跡。
你非要說這是中國的……
這事兒也就拉格斐能說得出口,他是白人,反正齊磊是沒那個臉皮的。
至於意式寫實,那純粹就是碰瓷了。
是不是借鑒過一點證據沒有,反正就是像,硬往上賴唄!
對此,齊磊一點也不覺得羞愧。和這幫海盜孫子打交道,就得他還沒來得及不要臉,你比他先不要臉。
況且,真論審美底蘊,說句實話,咱們誰也不虛。
拉格斐此時陷入了糾結,齊磊這哪是帶著禮物來的?他是帶著刀來的。
哪是提供了一個建議一個思路,他是把刀塞進拉格斐的手裡了。
可是,這事兒能辦嗎?
第一,他畢竟是個白人,對中國還是存有一點點偏見的,讓他去開發中國風流派,心裡還有那麼一線線的抵觸。
第二,是市場的問題。
西方世界對中國的固有印象太深刻了,是那麼容易就改變的嗎?
第三,是拉格斐本人。
他雖然在時尚圈擁有無上的地位,可是拉格斐很清醒,他是人,並不是神。有超於常人的能力,但也有能力所不能觸及的短板。
那就是,他根本就不了解中國,更不要說中國文化、中國審美了!
基於以上三點,拉格斐不得不猶豫,不得不問自己,我到底能不能勝任這份榮譽?
好吧,如果能創造一個全新的審美流派,那當然是榮譽。
而且用中國人的思維來解釋,這份榮譽還不僅限於當下,那是可以載入史冊的。
他將是這個世界時尚史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而不僅僅是活著的“老佛爺”。
“齊!”終於,拉格斐沉重的開口了,“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考慮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