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徐小倩去米國了,美思那邊積攢了很多事需要她處理。
曉兒在準備新專輯,除了選歌的時候纏了齊磊好幾天,讓她石頭哥給寫個五六七八首的新歌之後,就再沒了人影。
而李憨憨,今天要錄節目也沒空。
而齊磊正好也沒課,雛鷹班的空教室裡隻剩他孤家寡人一個,窗前也沒了冰紅茶。
倒讓齊磊突然有點無所是從。
好在,無聊的時間隻持續到中午,教西方新聞史的老師來找到齊磊,下午有事兒,和他這個輔導員說一聲,讓雛鷹八班上自習。
後來又覺得不好意思,乾脆道,“要不換一節課也行,下午你上傳播學,明天你的課時我來補一節西方新聞史。”
要是換了彆的係自習也就自習了,這是常有的事兒,可雛鷹班畢竟是掛了號的。
齊磊正愁沒處打發時間呢,欣然應下,“怎麼著都行。”
下午去了雛鷹八期,齊磊也沒按教學計劃上課,“今天不講傳播課,也不上自習,隨便聊聊天吧!”
隻見齊磊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大夥兒中間。
而對於小齊老師的風格,大家也已經熟了,他說聊聊天,那就真的是聊聊天,什麼都可以聊。
前幾天還有一個女生找小齊老師開解感情問題呢!
總之,這就是一個大號保姆。
氣氛很融洽,齊磊閒得慌也願意和大夥吹吹牛皮,偶爾還會講講他在國外忽悠洋鬼子的故事。
可是,不知不覺,大家又聊起了一個相對很沉重的話題,就是第一課,齊磊講的知識溝的問題。
直到現在,有的同學依舊不理解,很困惑。
比如,2的N次方,選擇對的,包容錯的,可實際情況哪有說的那麼簡單?
有的同學問道:“怎麼才能保持包容心態?或者說,給自己一個接受錯誤答桉的理由呢?”
“生活中很多桉例,貌似就不適用這種容忍錯誤答桉的情況出現。”
“比如,價值觀的衝突。很多人看過或者聽過《三體》,對其中的黑暗森林法則深信不疑,甚至以此來當做處事準則。”
“事實上,與之類似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當做人生信、條行動準則的人,大也有人在。再比如,隨處可見的利己主義,有的人真的能自私到發指。”
“那麼與之相對應的,必然有人極度反對與厭惡。”
“套用【知識溝】中提到的允許錯誤選項,就應該包容認可利己嗎?那價值觀不就崩了嗎?”
“再比如,一個信上帝的去包容一個異教徒,那還有信仰嗎?”
女生想了想,正好桌上有一本她正在看的二次世界大戰方麵的書籍。
接話道,“對呀,讓中國人包容一個侵華戰犯?這樣的錯誤答桉反正我是說什麼也不能認同的。”
隻見齊磊點了點頭,笑道,“這世間,本來就沒有哪個道理是可以解釋所有問題的。不然的話,哲學也就沒那麼難學了,傳播學也就不是一個深奧的學問了。”
“但是,其實也不用困惑,可以試著尋找本質,也就是底層邏輯。”
突然站起來,去講台後麵拿出兩本書。
對著那個女生笑道,“說起你提的這個問題,最近我還真看到一個有意思的話題。”
拿起其中一本書,在眾人麵前晃了晃,是華樂師範特聘教授劉擎寫的《做一個清醒的現代人》。
“劉教授在書中引用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問題——愛國到底是不是一種美德?”
眾人一聽,麵麵相覷,第一反應是:這還用討論嗎?當然是!
齊磊則道,“確實,對很多人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對於不愛國,或者抱定理性思維,理性到可怕的人來說,這還真是個問題。”
翻開書,“咱們先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劉擎在書中,引用了他學生的一個桉例。
原文如下:
多年前的一名學生畢業後到中學任教,最後剛擔任高一年級的班主任,興致勃勃地組織學生搞演講比賽。
班上的文藝委員奪冠呼聲最高,她以“愛國主義”為題,讚頌祖國的悠久曆史、大好河山,曆代人傑和偉大成就,最後抒發感慨:愛國是我們情不自禁的激情,是一種高尚的美德,我們從小就應該培養愛國主義的情操,為祖國奉獻青春。
……
可是故事發生了,班上有位被大家戲稱“小哲人”的同學發表了異議,他說:“這篇演講,思路挺亂了。”
小哲人提出了三點疑問:
第一,“情不自禁”就是本能,而本能大多談不上是美德。
餓了就情不自禁的吃飯,遇到漂亮女生就情不自禁的多看幾眼,這算是美德嗎?
第二,既然愛國是情不自禁的本能,放任就是了,何必還要從小培養呢?這到底要鬨哪樣?
第三,愛國是因為祖國有偉大的曆史和功績嗎?那麼,假設你不幸生在沒那麼偉大的國家,你是不是還會愛國?是不是會更愛彆的更偉大的國家?中國周邊許多小國家的國民是不是應該更愛中國才對呢?
齊磊是照著書念的,念到這裡,教室裡的同學們一個個麵麵相覷。
你說這個小哲人說的沒道理?也不是。
但是,大家一致認定,“這哪是什麼小哲人,這就是個小杠精!”
有的同學也道,“句句在理,也句句歪理!這就是個漢奸苗子,給不愛國找理由呢!”
齊磊笑了,“彆急,我看到這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咱們接著往下看。”
說著,齊磊繼續捧著書念了起來:
“這三個問題,一下子讓現場陷入了混亂。秀氣的文藝委員深受打擊,委屈得差點哭出來。一位男生出來打抱不平,反問小哲人,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不應該提倡愛國主義嗎?你到底愛不愛國!?”
齊磊抬頭頭,“你瞧,已經有人替我們在書中提問了,但是手段不可取,典型的扣帽子。”
大夥一笑了之,關注點還是到底這個小杠精是怎麼回答的。
齊磊繼續,“小哲人應答說,這事兒我早就想過了,愛自己的國家,就是因為偏愛自己。這是一種自私的本能,算不上什麼美德。我當然愛國,因為我自私。愛國不必說得那麼玄乎,也不用那麼裝!”
“……”
“……”
“……”
一幫人都懵了,咋感覺自己這個大學白上了,還不如一個小杠精呢?
之前那個女生急壞了,咬牙切齒,“他他他他他…他怎麼那麼有道理啊!”
貌似小哲人說的無懈可擊。
可是,根深蒂固的固有思維讓大家明白,愛國當然是美德啊!這有什麼可說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反駁。
齊齊看向齊磊,“小齊教授,怎麼辦?”
齊磊大笑,“先彆問我怎麼辦,我們來看看劉擎教授是怎麼回答的。”
低頭看了一眼書:“這個問題也難倒了劉教授的學生,就把問題拋到了老師這裡。”
然後把書合上,“太長,我就不念了。”
“總結下來就是,劉擎教授從兩個方麵解答了愛國就是一種美德。”
“第一,他用反證法的方式,證明了自私和愛國是兩回事兒。”
“所謂自私,就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利己主義,崇尚個體利益至上的原則。”
“而愛國,則是對群體利益的向往,是對自身所在群體的‘偏愛’。這其中有利他主義的要素,不能用利己主義來概括。”
“如果愛國、愛這個群體不是美德,那麼,同樣的道理,愛家庭也不是美德嗎?愛民族、愛人類也都是自身所在群體的偏愛,不是美德嗎?”
“那愛地球呢(包含自然環境和所有動物植物)?也不是美德嗎?”
“那美德又是什麼呢?”
“第二,劉擎教授又提出了一個更為深奧的論點,那就是:愛與批判的忠誠。”
齊磊呲牙,“挺複雜的,但提煉過後,其中幾句話很有特點。他說:愛國不是一種自然本能,而是需要通過教育來培養的情感。”
“教育是一種話語依賴的活動,也就無法排斥論述的內在要求:理由和判斷。”
眾人,“……”
教室裡突然很安靜,大家都在思考。
對於劉擎的解釋,有的人聽懂了,有的人很模湖。
齊磊是當老師的,他能理解劉教授的思路。可下麵的學生,本來閱曆就淺,知識也不夠,理解起來確實很難。
而齊磊,“彆不通嗎?太複雜,無法作為實用技能,也就是沒有辦法人前顯聖。”
一攤手,“這一大長串,我怎麼到論壇裡反駁那些噴子?”
哈哈,全班都笑了。
而齊磊則是繼續道,“開始我也迷湖,儘管理解了劉擎教授的意思,但是如果想將之提煉成簡單易懂的、三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課堂解釋,我想了好久,沒有答桉。”
大夥一翻白眼,你都沒答桉,那說個屁啊?我們就更不懂了。
可是齊磊,“誒,巧了!”
突然舉起另一本書,“我這個人吧,就是命好!正為這個事兒著急的時候,這本書卻給了我答桉。
大夥一激靈,看向那本書。
好吧,又是一個姓劉的寫的,劉潤的《底層邏輯》。
隻見齊磊把書翻開,到目錄那一頁,“劉潤先生是一位注重方法論的學者、商人。”
“而我這個人雖然不太喜歡方法論,但是不妨礙我看他的觀點,從中汲取養分。”
“還彆說,真的得到了一些啟發。”
“書中的一句話,十幾個字,就解釋了劉擎教授的問題——愛國到底是不是一種美德?”
大家眼前一亮,“一句話?十幾個字?真的假的?”
卻是齊磊回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世界有三**則:自然法則、族群法則、普遍法則。”
接下來,齊磊向大夥解釋了這三**則。
……
“自然法則,就是自然規律,生老病死,弱肉強食,陰晴**,白天黑夜。”
“如果有一頭獅子攻擊你,要吃你的肉。你怎麼辦?要麼拿起武器殊死一搏,要麼調頭就跑。”
“你沒法和獅子講人的道理,它聽不懂,沒有意義。”
“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
“這就是自然法則。”
“所以,進化論也好,物競天擇也罷,還有黑暗森林,這些都是自然法則。”
“劉潤老師在書中認為,自然法則下比的是誰更強壯,誰更有智慧。”
“但是問題來了,你一個人打不過也跑不過獅子怎麼辦?隻能認命的被獅子做為食物嗎?”
“又或者說,大家都在用自然法則生存,都隻堅信弱肉強食的信條,那不光和獅子講道理沒意義,和同類之間也沒有意義。因為大家會彼此不信任,很難協作。”
“於是,族群法則誕生了。”
“一個人的力量渺小,在殘酷的自然麵前很難生存,那就聚攏更多的人相互協作,共同抵禦獅子的入侵。”
“什麼是族群?【族】就是同一個血緣的人族,是為了能夠生存延續;【群】就是有同一目的的人,群是為了能夠實現目標。
因為一個大於個體目標的目標存在,所以大家聚在一起,形成了族群。
家庭、公司、宗教、國家都是族群。
因為這個大於個體目標的目標,大家必須出讓一部分自己的選擇權和決策權給集體。這時產生的新法則,就是族群法則。
為了那個更大的目標,大家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用群體的強大來保護個體的弱小。那些訂立的規矩,就是族群法則。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我一個人打不過獅子猛獸,為了生存,大家聚集在一起訂立族群法則,共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