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末年七月,紹國和高國再次爆發大戰,高國被打的節節潰敗,使用幾個南遷被收服的蠻人部落,組成大軍調往邊境對抗紹軍,這些蠻族士卒桀驁難馴,一路燒殺搶掠難以壓製,蠻族過境和不斷發生的大戰,邊境大量難民開始逃亡。
一路之上兵荒馬亂,強盜匪徒占據深山荒野,甚至連那些妖魔都開始趁亂湧現,強盜殺人越貨,妖魔食人血肉,吞人魂魄。
而碰上了兵卒,那更慘,這年頭的兵卒,比那妖魔鬼怪更可怕。
在昌地和藤地的中間,是屬於高國的地界,一座無名山上有著一座廟,這廟看上去不像是山神廟,也不像土地廟,就這樣修建在山路旁邊,供應著過往行人棲息,留下一炷香。
破敗的廟宇裡,豎著四個神像,此刻上麵的泥胎早已剝脫脫離,手足甚至都有了缺裂,隻剩下了輪廓。
三個孩子沿著山路一路逃了上來,急忙躲進了這間破廟,身後三個渾身染血的蠻族騎兵持騎著馬持著長刀隨之到來,看到是一間廟宇,立刻有些畏懼。
三人在門外探頭探腦,看了半天不敢輕易闖入,這些蠻人麵帶獸紋,平日裡生飲人血都不帶變色的,暴虐成性,但是對神祗卻格外的恐懼害怕。
誰知道這個小廟,會不會就存在著某個地神山祗,派了一個人進去看了一下,什麼都沒有看到,之後就有些忌憚的離開了。
三個孩子就躲藏在神像的背後,剛剛那人明明探過頭來,卻沒有看到他們,聽著馬蹄聲遠去,三個人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然後三人中,滿臉帶泥,看上去最膽小的負厚不由得低聲啜泣了起來,一旁的湯黎則安慰著他,將懷中所剩不多的糠餅掰了一半給他。
三人之前跟隨著一個逃難隊伍逃往,路上又碰上了那些燒殺劫掠的蠻人,高國使用蠻人軍隊對抗紹國的方法非常有效,但是為禍之大,也難以想象。
蓋倉則是三人之中看上去最顯眼的一個,長相俊秀得猶如女孩一般,出自貴族大夫,或者說,這個時代有姓氏的大部分都是來曆追溯到大桓時期的後裔,沉默不喜歡言語,靜靜的看著廟宇之外,對身旁的一切漠不關心。
負厚咬著糠餅,絕望的看著外麵漸漸黑暗下來的夜幕。
“我們還能夠活下來嗎?都死了,爹、娘、小白、中齲還有……還有!”
負厚哽咽得再也說不出後麵的名字:“都死了……全都死了!”
湯黎看上去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而充滿了朝氣,此刻用力的嚼著餅子,眼中仿佛有著火焰在燃燒一般:“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改變這個天下!”
負厚臟兮兮的小臉看著湯黎:“改變?怎麼改變?”
湯黎一下子站了起來,衝到了廟門外,回過頭來,衝著天空怒吼,好像要將胸膛之中一切的不平、不甘、憤怒都喊出來:“讓這個世界不再有戰亂,讓人人都能夠吃飽飯,讓所有像我們一樣的孩子不再失去爹娘,顛沛流離!”
負厚的眼睛亮了起來,可瞬間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家人和失去的一切,化為黯淡:“聽我阿娘說,從我爺爺的爺爺那個年代開始,就一直在打仗了,隻要有人存在,這場戰爭就不會停下,哪怕是曾經那個統禦一切的王朝,也沒有停下戰爭的腳步。”
“總有一個方法,改變這個局麵的,至少能讓大多數人幸福的活下去!”
這個時候,始終低頭沒有說話的蓋倉抬起頭來,看著紛紛擾擾的兩人,目光有著超越了這個年齡的平靜和淡漠:“那又如何,人生匆匆不過百年,凡人如螻蟻塵埃,眨眼即逝。”
“就如同夏蟲不可以語冰一般。”
“唯有修士、武者、巫祭、神祗,才能夠超脫那壽命的極限,抵達一切的終點。”
“也隻有他們,才能夠掌握一切,隨意擺布著世間眾人。”
兩人再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而負厚則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拉著快要打起來的兩人。
三個人,一冷漠如冰,一激烈如陽,一平凡如塵。
這個時代,除了紹國目前正在緩緩推行的郡縣製逐漸替代原本的分封製度之外,其他所有諸侯方國之中,大多數依舊處於分封製度。
高國也是如此,一路所過之處,所有城鄉封邑都是大多都隸屬於那些卿族大夫,核心區域則屬於各國公室王族。
除了各國公室的領地,其他地方幾乎所有大部分國人都淪為了這些貴族的農奴、家奴,那些作坊、商隊更是各個貴族階級的私屬。
而這些卿族大夫,大多數又都是武者、修士、亦或者是有著神道地祗庇佑,再或者就是這三者的後裔。
從上到下,幾乎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這個世界。
“這是一個屬於修行者的世界!”
所有人都向往著能夠從軍,然後拜入某個卿族大氏的門下,能夠通過聯姻或者是立下功勞,讓自己的後代也擁有神魔血脈,踏上武者修行的道路,哪怕這個機會幾乎沒有任何可能,不過總有那麼一兩個幸運兒的故事讓人向往。
或者向往著被那名山大川之中的仙道門派收取為弟子,每次各國的修行者機構招收適齡孩童的時候,比如紹國的欽天監、高國的祝由司、磐國的祭神宮,白國和徵國的司祭台,都會造成萬人空巷,千家萬戶渴求著將自己的孩子送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