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金玉[仙俠] 西瓜炒肉 9622 字 9個月前

站在他麵前的,可是無情入道的謝折風、統禦兩界結束仙禍的出寒劍尊。

怎麼可能和“魔”這個字有關係。

他沒開口,謝折風也沒開口。

男人盯著手中的符紙,不知在想什麼,神情愈發幽沉。

周圍的靈力在謝折風神思牽動之下又滾動了起來。

他剛暖和一些,又被冷風吹得抖了抖。

再這樣下去,根本不用謝折風來殺,他這個不堪一擊的身體就會自行垮掉。

“仙尊……”

謝折風眼神暗了暗,閉眼片刻,複又睜開時,眼底已然平緩。

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安無雪的錯覺。

一道傳音用的天涯海角符自謝折風手中飛出,兩個守在葬霜海附近的仙門弟子便出現在門前,恭敬地垂首道:“仙尊。”

謝折風將剛才安無雪掉落的其中一張符紙遞給了一人,吩咐道:“你拿著此物,去雲劍門一趟,查清此物源頭,不論此物曾經輾轉何人之手,名字都需一一報上。”

“切記,妥善保管這張符紙,不可遺失。”

“是。”那弟子抱劍行禮,靈力一動,走了。

安無雪:“……”

雲劍門必定回稟不出什麼東西。

謝折風沒有繼續吩咐下一個人,反而轉過頭來,對安無雪說:“雲劍門回稟之前,我不會離開此地。你暫住霜海,霜海之上的靈藥靈寶你可隨意取用。但是你若再動了不該動的東西,即便你……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安無雪無話可說。

住在霜海。

和謝折風住在同一屋簷下。

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而且,即便他……他什麼?

男人扔給他一張天涯海角符。

“你的爐鼎印隻需有我的靈力滋養就能緩解,剛才我為你催動靈力之時,一並壓製了爐鼎印。這枚天涯海角符是我親手畫的,即便相隔千萬裡也可傳音。若是爐鼎印再次發作,你用神魂催動天涯海角符傳信於我。”

安無雪繼續閉口不言。

天涯海角符需神魂催動,一旦傳音便會暴露神魂氣息,這張符他是不可能用的。

他接過符紙,隨手扔進靈囊裡,還未來得及說什麼,謝折風已經不知去了何處。

本來放在牆邊的春華也沒了影子——謝折風不僅帶走了那些他改過的符紙,還帶走了春華。

剩下的那一個女弟子這才走上前,不卑不亢道:“請隨我來,我為你安排住處。”

安無雪還在想著春華之事,有些惶惶出神,沒有回應。

那弟子看他嘴角掛血,以為他身體不適,上前要扶他。

他擺了擺手,喃喃道:“不,不用。請引路吧。”

他心不在焉地跟著那弟子走了出去,心中回想著剛才的情形。

謝折風那模樣,同幾日前在山門前眾多修士麵前莊肅威嚴的樣子截然不同。

還有春華……

謝折風沒有摧毀春華,反而一直封存著他的本命劍。

這人封存春華,養著困困,剛才還帶走了顯然是他親手畫的符紙,讓人去雲劍門查符紙來源……

都與他有關。

難不成謝折風真的知道他可能沒有死,為了斬儘殺絕,正在查他的蛛絲馬跡?

他從蘇醒之後便隻當上一世的種種從未存在過,就這麼作為“宿雪”活下去,所以不曾了解過任何同自己有關的事情。

但萬一這千年間發生了什麼和他有關的事情……

還是得問一問。

此刻,那弟子為他引路,正巧帶他走過了他親手在霜海栽下的鬆柏旁。

謝折風洞府定於霜海之上時,他在此處栽下幼鬆,對他的師弟說:“霜海常年飄絮,難觀歲月,日後師弟若是不記得在此住了多久,可以來看看它的年歲。”

謝折風卻說:“我瞧不來靈樹年歲。”

“那我來。我來幫你瞧。”

“……”

如今,他停步抬眸,瞧見長鬆挺立。

明月掛於樹梢之上,披著霜雪之色。

領路的弟子回頭:“怎麼不走了?”

這弟子既直接聽命於謝折風,應當知道不少事情。

他思量了一瞬,這才膽怯地說:“這位師姐,仙尊統禦兩界,此地又是仙尊洞府,我初來乍到,怕犯了忌諱,可否問一問,有沒有什麼不能做的事情,或者是……不能提的人?”

那弟子果然神色微變,支支吾吾的,有些不敢開口。

他轉了轉雙眸,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特意露出方才被冰棱刮破的手掌,示弱道:“方才我不小心觸犯了仙尊忌諱,險些喪命……”

弟子見他掌心鮮血淋漓的,猶豫了片刻,從自己的靈囊中拿了個應對外傷的靈藥給他,歎了口氣道:“倒也不是不能說,隻是……仙尊和諸位前輩們不愛聽,大家都默認不提罷了。”

“既如此,我還是不問了……”安無雪失望垂眸。

“無妨,大家不提,但也並不是全然說不得。你可知仙尊師從上一任仙尊南鶴劍尊,有一位同宗同門的師兄?”

他佯裝躊躇了一下,猶疑道:“可是那位首座?我有聽說過,但我不清楚如今落月峰首座換了何人,不知師姐口中的首座……與我所知的是否有所出入。”

“落月峰至今沒有新的首座,還能是誰?就是那位首座——你千萬彆在仙尊麵前提他就行。

“那位首座本是天賜玉骨金身,南鶴仙尊第一個徒弟,千年前最有希望登仙之人,仙禍之中戰功赫赫。

“你若是去四海臨城,還能看到他留給兩界的四海萬劍陣。還有落月峰萬丈石階儘頭的磨劍石,能在上麵留下劍痕的,隻有曆任仙尊和他。”

弟子語氣中滿是驚歎:“宗門弟子冊卷卷數不儘,他至今仍在首頁。”

他聽著眼前的小弟子談論自己,低頭盯著掌心的鮮紅,抬手,接住了被風從鬆柏枝丫上垂落的霜花,等著那一句千年前就聽了不知多少遍的“但是”。

“……但是他自己誤入歧途。南鶴仙尊隕落之後,那位首座殺孽過重,樹敵眾多。本來修真界看在他是仙尊師兄的麵子上,都不敢與他計較,落月弟子更是敬他這個首座師兄。但他不知怎麼想的,竟然修濁入魔!

“不僅如此,他與當時的離火宗少宗主戚循是莫逆之交,可他居然毀了離火宗的靈脈,導致靈脈之下所鎮壓的濁氣四散,離火宗滿門殉劫。”

安無雪依舊低著頭,聽著那些過往在後人口中不過簡短的幾句話,心裡輕飄飄的。

仿若在聽彆人的往事。

“然後呢?”

弟子說:“哪有什麼然後?修濁入魔者,萬宗皆立斬不怠。可惜萬宗修士圍殺都殺不了他,最終還是靠仙尊出關,大義滅親。出寒劍下,那位自然是死無葬身之地,屍骨無存啦。”

“這與你知曉的有出入嗎?有無錯漏?”

“沒有,”安無雪碾碎了手中的霜花,平靜道,“一點都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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