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的神經被最後那行字刺激得生疼,以至於根本聽不清付家瑞說了些什麼。
就像是亂掉的毛球,毛線纏繞找不到解開的線頭。
現在他的腦子比那團毛球還要亂。
電子病曆和檔案診斷不符合,傅瑾舟今天又恰巧出現在安和醫院。
他不是那種輕易答應參加什麼交流會的人,也沒有那個閒情。那麼這樣做的目的就隻有一個——修改電子病曆。
以傅瑾舟的地位,還有他與安和院長之間的關係,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他事先猜測到他會調查,所以先發製人。
傅瑾舟並不是傅家的親生兒子。
他極力想要隱瞞這一點。
徐衍緩慢放下病曆,表情逐漸平靜。
“叫你好幾聲不應,你沒事吧?”
“沒事。”徐衍淡聲答,順手對著病曆拍了張照片。
他重新把文件裝回到檔案袋,收緊,退回給付家瑞:“今天謝你,以後你有什麼幫忙的不用和我客氣。”
付家瑞倒不是那種容易客氣的人,他就是感覺徐衍最近變得奇奇怪怪。
兩人一個要上課,一個要上班,所以並沒有在烤肉店坐太久。
第二天一大早,徐衍就守在了傅瑾舟辦公室門口。
他上午沒課,有的是時間。
徐衍單手插兜,身子懶洋洋倚在欄杆上,麵對著來往的教授,本人是一點都沒有怵。
片刻,樓梯口傳來老教授親熱地問好聲:“早上好,小傅。”
“早,許老。”
未見其人,男人溫和帶笑的嗓音先一步傳來。
徐衍撩起眼瞼,一道頎長筆挺的身影自拐角而來。
西裝熨燙乾淨,領帶打的一絲不苟。
他習慣性掛著淺笑,雅和氣質猶如高天孤月,襯著日光都黯淡幾分。
傅瑾舟也注意到門前的徐衍,招呼一聲:“今天沒課?”
“找你有點事,進去說。”
他對傅瑾舟一向冷淡,今天疏冷。
傅瑾舟並未露出半點不虞,開門邀徐衍進入。
進來之後,他順手把門帶上,傅瑾舟挑眉,沒有多說什麼。
徐衍直接把打印出來的檔案遞給傅瑾舟,下巴微揚,眼角卻是耷拉的,顯得麵容又冷又凶。
傅瑾舟接過檔案,慢條斯理拆開,垂眸看了眼,似是早已預知,神色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這是怎麼回事?”徐衍質問,“你不是傅家的親生孩子?”
傅瑾舟隨手將文件放在桌前。
麵對咄咄逼人的徐衍,他平靜異常。
“我的確不是。”
他的承認讓徐衍徹底失控,“你故意隱瞞身份,你欺騙我們,欺騙我姐!”
徐衍聲聲憤怒,若不是理智牽扯,估計馬上會衝過去將他暴打一頓。
傅瑾舟卻是漠然置之。
他甚至冷笑一聲,“所以呢?你是想用這些威脅我?”
徐衍從未想過傅瑾舟會如此說,當即一愣:“你什麼意思?”
“徐衍,我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傅瑾舟的眼梢蘊著一絲涼薄,指尖平滑地從檔案的袋子上掠過,語氣依舊從容緩慢,隱隱能聽出幾分並不明顯地嘲弄。
“你向來不喜我。”他抬眸,語似尖冰,“你這份對我的厭惡是出於你對徐喬的保護;還是出於你的私心,隻有你自己清楚。”
徐衍被戳中心中齪事,脊梁冷不防一顫。
不知是出於被看穿後的羞惱,還是本能的怒氣使然,徐衍陡然紅了眼眶,近乎是咆哮般的:“傅瑾舟,你彆血口噴人!你從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我們,甚至刻意去修改病曆,要不是你心裡有鬼,你為什麼這樣做?!”
“我心裡有鬼?”
如同聽到笑話,傅瑾舟低低嗬笑。
他又拿起檔案翻了翻,笑意不減反增,“徐衍。你有沒有想過,傅瑾舟這個名字背靠的是什麼?你真的認為,光靠我一個人就可以隱瞞過所有人?”
徐衍似是想到什麼,猛然一噎,喉結滾了滾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