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化的血魔劍一出。
黑色醜陋魔爪忌憚的往回縮了縮,但鋒利的指甲,依舊鑲嵌在姬問意皮肉裡。
白霧凝化,鮮血滴落。
疼痛未讓她臉色有絲毫變化。
姬問意眸色淡淡,似乎在打量砍掉那一塊才算優美,不血腥。
黑色魔爪沒有心智,隻知道先抓著人往深處帶,然而這次它失算了,逮了一個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女子,一拉,猶如山崩地裂,海水倒流,竟然一寸,連一絲絲的挪動都沒有。
魔爪較上了真,又分了許多能量繼續凝化魔爪,伸出,想要牢牢包裹住眼前的女子。另一邊,大師兄暮聽已然從幻境中掙紮出來,與生性涼薄,不為外物所動的趙濟睿相遇。
一起出發尋找、拯救被幻妖迷惑的弟子們。
上一次,幻妖小試牛刀,隻挑了一部分人進入這個幻境,掂量實力,而這一次,入幻的人早已超過了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們一路上走來,不少普通老百姓靈魄已散,屍體了無生機,躺在地上毫無動靜,但表情卻是極其古怪的,幾乎遇到的每一個人裡,無一不是麵帶微笑,眉眼俱是滿足。
溫馨的,祥和的。
卻讓人毛骨悚然,直打寒顫。
一旦他們被迷惑,靈魄被吞吃,他們也會如此般形狀,無知無覺的死去,可能唯一有一點點好處的地方,死前所有遺憾皆被滿足。
趙濟睿心係小師妹,明知道她身邊有個可怕的魔頭,依舊擔心著她的安危。
“師兄,你說小師妹,會在哪裡?”
“她的遺憾,又是什麼?”
暮聽反問:“你的遺憾是什麼?”
趙濟睿十五歲下山,吃五穀雜糧,身體雜質多如牛毛,修煉自然不如在青陽宗時那般輕鬆,反而依著從前在山上的習慣,更像是強身健體。
他能很快從幻境中醒來,很是出乎暮聽的意料。
趙濟睿抵唇輕咳,露出溫良的微笑:“沒什麼遺憾。”
親娘早死,父皇將他送到青陽宗,又在病危時,讓他下山與其他皇子爭奪皇位,那一絲絲的孺慕早已消失了。
他的遺憾,不是沒承歡膝下,也不是現在都還沒當上皇帝,也不是當初十五歲沒下山,而是沒有得到小師妹。
誰知道啊。
這個幻夢如此真實。
真實到他在幻境中,著迷的剛剛拉上小師妹的手,還沒捂熱呢,就被突然出現的一身紅衣女子給弄痿掉了。
什麼遺憾?
狗屁遺憾,他沒有遺憾。
可能唯一遺憾的是,竟然沒在小師妹與那紅衣女子消失在小巷前,就出現了。
以至於他現在連入個幻夢做個夢想成真的美夢,都不由得脊背發涼,擔心項上人頭不保,然而這些事,趙濟睿不會告訴暮聽的。
隻隨口一笑,道:“師弟娘親死的早,也死得很慘,但夢境裡,師弟我娘親對
我很好,無微不至,我就知道,這是假的。”
“師兄,你呢?”
暮聽臉色鐵青:“金丹了。”
提這個話題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暮聽話鋒一轉:“小師弟進上古秘境做什麼?”
“莫非其中有,連皇族也很想要的東西?”
趙濟睿一拍扇子,優哉遊哉:“想聽實話麼?”
“廢話。”
“占卜師說此次秘境,有人皇的遺物。”
“師弟很是感興趣。”
暮聽明白了。
第一次神魔大戰,凡界人皇現身,與其他五界一同抵禦魔族入侵,後重傷死去,遺物必定是極其豐厚的饋贈,對於皇族而言。
但這些東西,他們伏風界,修真人拿了也沒用,如破銅爛鐵,見了最多打打買賣交易,再多的,除非是廢除全部修為,去博得一個人皇傳承。
那概率就跟飛升成仙一樣,虛無縹緲。
所以暮聽對這個並不感興趣。
“師兄。”茫茫白霧中,趙濟睿的腳步停頓,“小師妹如果無法得到定靈丹,你打算如何做?”
這大概是趙濟睿與師兄的第一次開誠布公。
“我聽說有一個法子,倒是能救治這個靈力枯竭的毛病。”他抬起頭,注視著暮聽,“不知道,掌門那邊是如何打算的?”
暮聽沒有回答。
他沉默,已經給了趙濟睿非常完整的答案了。
唯一的兩個法子,其中一個做不到,自然不就是另一個了麼?
趙濟睿若有所思:“師兄,彆到時候搬起石頭砸了腳才好。”
暮聽聞言,瞥他一眼。
“砸腳?以師兄來看,不見得。”
他意味深長道:“你也有機會了不是?”
趙濟睿表情微僵,他皺眉,凝望著暮聽:“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暮聽鬆散一笑,吐露真言:“小師妹的靈鶴,被師兄我截到過。”
趙濟睿失言愣神了片刻:“那你還任由小師妹的流言流出?”
“提親宗門不過爾爾。”
言語中,好似不是在談論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以小師妹的才貌,自然得匹配最優秀的青年,不是嗎?”
話一出口。暮聽深覺失言。
他沒想到,竟會把自己內心深處最強烈的惡意,就這麼輕易的漏了底。
這白霧竟會無限製激發人最醜陋、真實不加絲毫掩飾的思想!
趙濟睿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