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薇幻視一圈:“夫人呢?”
“夫人還未起。”
“給我倒一碗水。”
“是,奴婢讓人伺候您梳洗。”
女管家跨出門檻,叫人進來,隨後倒了一碗熱茶,兩手的捧過去:“老爺,來,喝茶。”
莫清薇屏住呼吸,一口氣喝了一大碗。
三三
兩兩的人伺候她梳洗,換衣服,這次,她沒有拒絕這些人的服飾。
張開手,任由其他人折騰。莫清薇在腦海中複盤第二次的情況,拒絕了微胖女老板,本來要斬青樓女子的桃花,意外沒斬成功,還去了書房查找信息,可沒想到,本來是淩晨前才死亡的她,在第二次竟然死亡線提前了!
第一次好像沒有用晚膳。
“夫人”吩咐的晚膳……
莫清薇腦子裡靈光乍現。
莫不是“夫人”要殺書商?第一次,也是夫人的意識,控製姬問意來扼她脖子,但姬問意顯然沒有這一段記憶,是不知道的,所以在她明裡暗裡的試探下,並沒有得到回複。
有個地方很不解的是。
莫清薇當著姬問意“夫人”麵,與女老板決裂,與青樓情人江婉兒分手,沒同意進宅,還特意征求了“夫人”的意見,但人也是“夫人”同意的,怎麼還會對她起殺心?
準確來說,應該是對書商起殺心。
哪怕是做了這麼多,也沒有讓“夫人”放下想要殺她的心。這一次,看來一切得由自己做決定了。
想到這。
莫清薇揮退婢女,與女管家道:“把夫人叫來。”
醒來的時間早,或許書攤前,現在微胖女錢老板還沒去,等女管家帶著姬問意過來時,莫清薇一把抓住她。
“我知道了。”她情緒激動,在姬問意耳邊低聲說,“我大概知道,這局怎麼破了!”
姬問意任由她抱著。
克製了好一會兒,才伸手,用力將莫清薇抱住。
力氣之大,大到莫清薇為之側目:“怎麼了?”
“你昨晚……”姬問意眼眶發紅,聲音沙啞。
莫清薇被抱得有點呼吸困難,胃部被穿腸毒藥灼燒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姬問意聽見聲音,一慌神,鬆了手。
莫清薇朝她一笑,臉上不見分毫疼痛之意,還很欠扁地道:
“都說了時間線會重置,不是真的死,那麼緊張乾什麼?”說著,還壞心眼的捏捏姬問意紅紅的鼻尖,看她脆弱得好像馬上要掉眼淚的模樣,輕描淡寫,“瞧把你給緊張的,哭什麼,我又沒真的死。”
她知道,一向依附於人,缺乏安全感的路星眠,在直麵靠山倒下,毒發身亡,究竟有多麼害怕。
剛剛抱她有多緊,昨晚就有多驚懼。
失而複得的喜悅讓姬問意鼻中酸澀,她輕聲說:“很痛是不是?”
“還好啦。”
毒藥穿腸,是劇痛。
本來莫清薇昨晚叫上她,就是想看能不能在淩晨前逮住掐脖子的那個人,沒想到被毒藥給撂倒了。
還讓姬問意親眼看她咽氣的下場。
對姬問意,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本來……莫清薇不想讓她知道的。
現在知道了,莫清薇也不再瞞她:“第一個晚上,有人把我掐死了。”
她
挽著姬問意的手,提前坐上馬車,去書攤。
車輪滾滾,車軲轆在長街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我當時不知道是誰,但經過昨晚,我可能知道了。”
“是誰?”
“籲——”馬匹高高抬腳,停在書源攤前,此時霧氣茫茫,天微微亮,攤前已經三三兩兩的,出現了好幾個打早準備來搶書的土著。
莫府的馬車一到,書攤裡麵,快步走出來身穿淺色衣袍的女子,她朝馬車拱了拱手,尊敬道:“莫老爺,您怎麼來了?”
馬車外女子的聲音觸耳可聞。
馬車內,姬問意等著把傷害她的那個人說出來。
“是你。”莫清薇專注的看著她。
姬問意表情錯愕:“我?”
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莫清薇噗嗤一笑:“是啊,是你,你要怎麼樣。”
“不可能。”姬問意果斷否定,“不可能是我。”
見把人逗生氣了,莫清薇這才收斂了笑,說:“當然不是你啦。”
“是你的身份。”
“夫人。”她加重語氣,“是夫人。”
姬問意一怔,幾乎是下一秒,她立刻察覺到這句話的重量。
莫清薇給她一點時間消化,撩了馬車簾,探出頭,對外麵的女人說:“主筆今日來了沒有?”
“還未曾。”
“叫她今日彆來了。”
莫清薇頓了頓,“把攤子收了,以後不賣書了。”
在女人詫異的目光中,她幽幽道:“字麵意思,關店!”
說完轉而去了半月樓,一個青樓妓館。
到時,天已經完全亮了,街上人來人往,許多男子也朝半月樓來,瞧見今日早早的就有人等著了。
有人詫異:“這急色也沒這個急法吧?”
“怎麼還帶女人一起逛窯子?”
莫清薇冷淡瞥他一眼。看他還要喋喋不休,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半月樓裡,一條椅子瞬間朝男人砸去。
砸得他當場見了血。
頭破血流的樣子差點把他身邊的人給嚇傻了。
莫清薇對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道:“本老爺,要見你半月樓的頭牌江婉兒。”
中年女人瞪大眼睛,還以為她帶著妻子是來砸半月樓的場子,急忙道:“江婉兒一大早出去了,還沒回來!”
莫清薇皺了皺眉。
“她在哪?”說罷,身邊隨從上前,給了老鴇一錠銀子。
“這……”老鴇啃了一下,清清嗓子,“前幾日跟媽媽我提想贖身的事情,我說可以,錢得夠,這幾天,可能在籌錢吧。”
作為半月樓的頭牌,江婉兒就是搖錢樹,隻要人在,就能為半月樓無限創造財富,老鴇深知不給她點甜頭,不可能乖乖為半月樓所用,於是就畫了個餅,要求給出她這輩子都賺不了的銀子,當成她離開半月樓的籌碼。
好家夥。
莫清薇心想:莫不是我家成了凱子?
隻有我肯出這個錢。
“行。我知道了。”莫清薇轉身,帶著姬問意朝上馬車,朝老地方駛去。
果真,抱著琴的青樓頭牌江婉兒,一直在亭台下麵等她,等她的同時,還如泣如訴的彈唱小曲。
昨天莫清薇知道得晚,很晚才來,沒有今天這麼早。
江婉兒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會出現在這,一時詫異極了:“莫老爺,您……”
莫清薇長話短說:“贖身,不入府,遠遠的消失在我和夫人的視野當中。”
“能接受我就贖,不接受什麼條件都免談!”
江婉兒:“……”
“我能和夫人聊幾句嗎?”
莫清薇眉頭一皺。
姬問意主動說:“可以。”
“不入府。”莫清薇提醒她。
姬問意點頭,輕聲道:“我知道的。”
要想破局,的揣摩著原來的設定,一切反著來,才可能有機會。江婉兒帶著姬問意走到僻靜處,美眸一動,當場成珠串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夫人……妾身不知,為何莫老爺改變了主意。”
“還請夫人,看在妾身曾伺候過老爺的份上,讓妾身入府吧。”江婉兒擦擦眼淚,楚楚可憐,“妾身有房中術數本……”
“停停停!”姬問意打住她的話,“保養私/處秘訣是吧,我不需要,她很愛我,你再多說幾句,本夫人讓老爺將你亂棍打死。”
江婉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可能!”
“老爺不會這樣對我的。”
姬問意冷眼看她,給了兩個選擇:“要活,還是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江婉兒哪怕心中不願,也礙於淫威之下,不得不妥協。
“妾身謝謝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江婉兒跪地。
搞定了江婉兒,姬問意轉身朝莫清薇走去時,思索了下她剛才說要關店的話。
關店,一勞永逸,斬斷將來所有收入來源。
也意味著,從前巴結靠上來的諸多女子們,也會改換門庭,另投她處,至於第一晚要前來幽會的錢老板,她們之間的關係,就會如同閉店,冷冷清清,不再往來,從根源杜絕一切皮肉關係!
釜底抽薪。
姬問意忽然明白過來了。
莫清薇是做給“夫人”看的。
莫清薇一直在那等她,等姬問意過去。她過去後,莫清薇一把抱住姬問意的腰肢,頭忍不住埋在她的胸前,慢慢呼吸著由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淺香。
“昨日看的書箋。”莫清薇脖子和胃部都在隱隱作痛。
“有沒有提到過,書商與妻子的愛,最開始在哪誕生的?”
姬問意回想了一番:“出了遠門的書商,給在家中等候已久的妻子,帶回來一個特彆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不是。”莫清薇否決了。
“這些應該是後來發展的,而一開始,最直觀的,應當是新婚當夜,在被掀了蓋頭下的一瞬間悸動與希冀。”
“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對新娘許下的,一輩子相濡以沫,攜手共度餘生的真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你……”姬問意神色一動。
“你想複刻她們的新婚夜?”
莫清薇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對夫妻貌合神離,永遠停留在蜃妖的這片絕對領域內,“夫人”恨書商,恨他的絕情恨他的花心,又愛她曾經鐘愛的少年郎,恨意極端,愛也極端。
所以,正確的時間線應該是:
“夫人”在毒殺書商的當日,還幻想他能回頭,所以哪怕麵臨失望,也要跟著他去書攤,去看他與錢老板打情罵俏;青樓頭牌江婉兒,苦苦哀求入府當婢女,登堂入室當妾,以及到晚間錢老板與書商的偷情。
這成了壓倒“夫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夫人”做了兩手準備。
一次是在晚膳下毒,一次是淩晨前掐死書商。
她成功了。
未來一切光明坦蕩。
誰知道,這一天偏偏被蜃妖截取,永遠的重複這一日的事情,成了她最怨恨噩夢的一天。
莫清薇要把她激出來。
從姬問意的體內激出來。
要麼被她殺死,要麼殺死她。
贏了,她帶著姬問意與紀寧,從海市蜃樓裡出去。
輸了,她也有一定概率,能把路星眠保下來,不過……是以她自己留在這為代價。
這是一場豪賭。
大膽的,孤注一擲的賭注。
“如果這是你我,這輩子僅剩的唯一最後一天,沒有時間線重啟,沒有再來一次。”
莫清薇深深的注視她,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有機會離開,是選擇離開,還是與我在此處共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