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瑩L有點著急:“等等, 嬤嬤們,”她手忙腳亂推開四位嬤嬤的爪子,著急著慌地喊停, “等會啊, 咱們捋捋再說!”
“還要捋什麼呢?咱們時間緊迫呢。”一容長臉嬤嬤嫌棄道。
話雖如此,但嬤嬤們都停了下來,等她說話。
看來真不是來為難她的。張瑩L微微鬆了口氣,問:“幾位嬤嬤不是來教奴婢學東西的嗎?”
方才摸她手的細眉圓臉嬤嬤笑了:“當然啊, 不然我們來這兒乾嘛?”
“那,教什麼?”張瑩L小心翼翼。
拍她肩背的法令紋嬤嬤皺眉:“還能教什麼?你看看你方才進來那儀態, 要不是聽說你是從針線局出來, 我還要以為徐嬤嬤老眼昏花了, 才把你挑進太極殿呢。”
張瑩L:……
“等下。幾位嬤嬤的意思是, 教導奴婢規矩?”肩背,行走,儀態……都是規矩啊!
“那當然, 不然你還想學什麼?”另有一容長臉嬤嬤睨她一眼,“連基本規矩都做不好,彆的你是彆想了。”
張瑩L:……
狗同鄉坑她?!!
遠在禦書房的赫連煜打了個噴嚏。
可惜, 無論張瑩L現在有多蛋疼、多想找狗同鄉乾一架,眼下她就是個被嬤嬤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 可憐巴巴地學站立、行走。
沒錯,她一上午光連站姿和行走。
歇息的時候還不是真歇,變成練坐姿。
連喝茶都有各種規矩和講究。
張瑩L深刻懷疑。她一個小宮女,哪來的機會在達官貴人麵前喝茶?
可這幾位嬤嬤一個賽一個的強勢。站不好, 就讓她站上半個時辰。走不好,就一直走一直走。
又仿佛在她體內裝了什麼雷達, 總能掐在她快支持不住的時候,讓她歇下――哦不,是坐下練坐姿。
好不容易行走和站姿過關了,就開始練坐姿和飲茶。
上午的行走站立,好歹是有點原主的底子,張瑩L除了累了點,彆的也沒事。
下午的坐姿訓練、端茶飲水,才是真的蛋疼。
她從來不知道,坐法還有這麼多講究。什麼端坐、側坐、危坐、敬坐……各種各樣,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你練不到的。
配合坐姿,還有各種喝茶方式。
比如現在。
她剛坐下,法令紋嬤嬤便皺眉:“裙子都坐一團了,再來。”
張瑩L隻得站起來,端著姿勢,輕步慢走離開兩步,轉身,再次緩緩回來,提裙落座。
法令紋嬤嬤這才點頭:“還行,繼續。”
張瑩L雙手交疊放於――
“太高了,你當跳舞呢?再來一次。”
張瑩L隻得起身,從落座開始再來一次。
“挽袖位置太高,再來。”
張瑩L無奈重來。
“袖口掃桌子了,再來。”
張瑩L苦著臉再試。
“渴著你了嗎?讓你抿一口,不是讓你灌一口,再來。”
……
一套流程下來,每個環節重複十遍八百遍。
光喝水,張瑩L就喝掉十七八杯水。
幸好杯子小。
也幸好嬤嬤們不是要為難她,給的都是溫熱的白開水,好歹是舒服點。
張瑩L安慰自己,權當秋冬乾燥,給自己補水。
直到外頭響起行禮聲――皇上回來了!
張瑩L立馬眼巴巴看向嬤嬤們。
也無需她說什麼,細眉圓臉的嬤嬤已經走到門邊張望了眼,轉回來道:“皇上回來了,今兒就到這裡吧。”
張瑩L差點感動哭。
法令紋嬤嬤歎了口氣:“看來今天是教不了多少了。”
“不著急。”容長臉嬤嬤笑道,“來日方長呢。看老徐的意思,都得教。”
法令紋嬤嬤斜了眼苦兮兮的張瑩L:“也罷,總歸咱們就是乾這個的。”
“可不是嘛。”細眉圓臉嬤嬤轉向張瑩L,“明兒辰時初到這裡繼續練習。”
張瑩L恭恭敬敬:“是。”
才怪!
她要去找老鄉打報告!她要投訴!!
這會兒她是真知道,伺候狗皇帝果然輕鬆多了。
目送四位嬤嬤出了太極殿,張瑩L直接癱坐在偏殿裡,打算好好緩口氣。
剛癱得得勁呢,明黃色身影走進來。
“你在做甚?”
張瑩L唬得一下蹦起來,立馬行禮:“皇上萬福。”
進來的正是赫連煜。
“……起來吧,沒有彆人。”他有些無奈。
張瑩L這才敢抬頭,往他身後張望。
雖然門庭敞開,但太監們確實都停在外頭。而且,規矩使然,他們絕不敢抬頭,更彆說往屋裡張望。
還有那向來不離皇帝左右的長富或長福,也不知道哪裡去了。隻要不是管事們過來,她就不怕。
她鬆了口氣,站起來,拍拍胸口:“媽耶,嚇死我了。”
赫連煜走過來,看看左右,在她身邊落座,再次問:“你方才在做什麼?”
“我還能做什麼?”張瑩L再次癱坐回去,腦袋掛到椅背上,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我累得要命,歇會而已。”
赫連煜:……
“不是說嬤嬤在教你嗎?”他挑眉問。
說起這個張瑩L就來火了。她唰地一下坐直身體,雙眼噴火般瞪向赫連煜:“你跟徐嬤嬤他們怎麼說的?為什麼她們可勁教我行走坐立喝茶?”
赫連煜:“……”他回憶了下,確認自己給徐嬤嬤吩咐的不是這些,頓時有些疑惑,“今兒都在教這些?”見張瑩L張口,他立馬識趣,“待會朕問問去。”
張瑩L這才作罷,重新癱回椅背上,還不忘嘟囔一句:“算你識相……”
赫連煜無奈。想了想,他勸了句:“朕知道你不喜這些。可以你我的交情,往後你的身份必定低不了,禮儀姿態還是得拿得出手。”
“……知道了。”張瑩L鬱悶極了,“那你過來乾嘛?”
赫連煜頓了頓,有些不自在道:“聽說你在此學習,朕過來看看。”
張瑩L斜睨他:“然後?”
赫連煜輕咳一聲:“既然你已經練完了,便隨朕回去批閱奏折。”
張瑩L:……
“漲月俸!必須給我漲月俸!”她忿忿,“我現在拿著小宮女的俸祿,乾著皇帝助理的活兒,像話嗎?”
赫連煜眼底閃過笑意:“你如今俸祿多少?”
“碧蘭說過,有四兩。”聽說月初發俸祿,這不還沒發嘛。
赫連煜挑眉:“你確定,隻要提月俸?”底子在那兒,再提,也不可能提到成百上千,太少了。
張瑩L聽出言外之意,立馬彈坐起來,巴巴地看著他:“要不然呢?”
“賞銀。”
張瑩L登時兩眼放光。她一擊掌:“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快,現在給我!還能低調點,不用招人眼紅!”
赫連煜:……
“朕沒有。”
“……沒有啥?”張瑩L瞪他,“你堂堂皇帝,敢說沒錢?”
“朕的銀錢財物,全在廣儲司。要給你賞銀,也得從廣儲司過一手。”
“嘖,好麻煩。那豈不是說,你還不能偷偷摸摸地給我賞銀?”
“嗯。”
張瑩L瞬間癱倒:“我一夜暴富的夢想破滅了。”無端端的,讓皇帝賞她幾百上千兩啥的,可不是明晃晃告訴彆人,她有問題嗎?
她再傻也不會把自己架到火上烤。
赫連煜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多的打眼,少的倒是不礙事。”
張瑩L眼都不抬:“多少算少?”
赫連煜皺眉,問:“一百兩?”
“一百!”四舍五入,差不多等於現代社會的十萬塊了!張瑩L激動了,“這樣不打眼?”
赫連煜想了想:“還挺打眼的。”不等張瑩L發問,他解釋道,“照慣例,禦賜物件,大都是寶器寶物,年節則加上寶物瓜果,少有單獨賞銀子的。”
張瑩L不信:“你才剛當皇帝多久呢,你怎麼知道?”
“……朕每日都在翻閱先皇的奏折。”
“……”
張瑩L頹然。
下一瞬,她想到什麼,忍不住問,“喂,你來這裡多久了?”是不是跟她差不多,剛來不久?不然,怎麼會連父皇都不稱?
赫連煜仿佛停頓了片刻,道:“很久了。”
那就是有問題。彆的不說,縱觀曆史,皇家哪有什麼父子親情,估計裡頭有內情。
張瑩L看他兩眼,想問,又忍住了,隻溫吞地“哦”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