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演武場的那一刻, 張瑩琇就已經有所預感。
她知道老鄉皇帝狗,沒想到他這麼狗。
彆說這選秀是恭親王妃等人主持,若是沒有他的意思, 誰敢把選秀搞成比武?
射了箭, 場子一片寂靜。
張瑩琇默默放下弓箭,交給上前接手的太監, 轉向涼棚,朝諸位王妃福了福身, 慢慢走回秀女位置。
王妃、秀女們的視線隨著她移動。
徐嬤嬤輕咳了聲,佯怒般嗬斥喊話的嬤嬤:“愣著乾什麼?下一位。”
“誒, 是。”嬤嬤慌忙托起名單細看。
諸位王妃也紛紛回神,有幾名視線收回來了,還倒回去看張瑩琇。
“下一位,袁瑜英。”
一名秀女哆嗦了下, 慢慢走了出來。
“袁姑娘,您想展示什麼武藝?”
那秀女張了張嘴, 看看四周, 再看看涼棚方向,咬了咬牙, 低聲說:“我、我也射箭。”
“誒。”嬤嬤忙引著她去選弓箭。
袁瑜英站在弓箭架子前呆了呆, 取下張瑩琇方才用的那一把弓。
好在弓不算太沉, 一隻手也能把得住。
太監知趣,給她抽了根羽箭。
袁瑜英咽了口口水,學著張瑩琇的模樣, 用力舉起弓, 再笨拙地把箭擺上去, 擺了幾次, 箭枝都往下掉,很快就急出一層薄汗。
太監瞧著不對,忙小聲提醒了兩句。
又折騰了數次,袁瑜英才將箭枝架上去,開始拉弓。
可是折騰了這麼久,她持弓的左手已經開始打顫,這右手一拉弓,整個人立馬開始打晃。
好在,她憋著股氣,一口氣將箭枝she出。
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這汗還沒抹掉呢,那支箭“啪”地一下,摔在幾步開外。
眾人:……
袁瑜英眼都紅了。
看著小姑娘泫然欲泣地回到隊伍,恭親王妃張了張口,打圓場道:“小姑娘架勢還不錯——”
徐嬤嬤輕咳一聲。
恭親王妃話鋒一轉:“不過,還是得多練練,多練練,嗬嗬嗬。”
其餘王妃忙笑著應和幾句。
張瑩琇聽不到領導們說的什麼,但不妨礙她看彆的秀女表現。
不光袁瑜英,接下來,每一位秀女的武藝展示,都仿如災難現場。
一個拉不開弓哭了,一個耍刀差點砍了自己,一個拿長木倉舞不過摔趴在地……
選秀的姑娘家,各種出身的都有。可經過一輪才藝選拔,除了那幾名長得特彆出彩的,那些個出身差些、才藝差些的基本都被刷下去了。
這留下的,大部分是嬌滴滴的閨閣女子、千金小姐。
出身越好,越嬌貴。這舞刀弄槍的活兒,如何使得來?
倒是那幾名出身不太好但長得好的,還能拿著棍子耍兩下。
真就耍兩下,不能再多了。
這般下來,不到一個時辰,幾十號秀女,全都一身狼狽、眼眶泫淚,好些個都開始無聲抽噎了。
涼棚下的王妃們最小的都有四十歲,看到這群在她們眼裡跟女兒輩、孫兒輩差不多的小姑娘們這般狼狽,都有些不忍。
恭親王妃轉向徐嬤嬤,溫聲問道:“武藝太難為這些小姑娘了,要不咱們放寬泛些?”
徐嬤嬤不緊不慢地福了福身:“稟王妃,武藝關的規則是皇上親自裁定,奴婢不敢擅專。”
恭親王妃看向遠處那群狼狽不已的秀女,再看向其餘王妃,苦笑:“這可怎麼是好?再怎麼放寬要求,篩下去後,約莫也就剩下幾個人了……這還怎麼選?”
她們看到這關卡的時候,便有此預料,但沒料到竟然連十名秀女都湊不齊啊。
有人想了想,輕聲細語道:“皇上既然裁定了這些規則,自有他的道理,我們聽從便是了。”再怎麼說,也是給皇上選妃,礙不著她們。
一名與恭親王妃年齡相仿的婦人開口了:“嫂嫂,皇上要求留下的人,咱們已經留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遠處那名淡定靜立的秀女,“彆的,就彆操心太多了。”
恭親王妃皺眉:“那也不行啊,你看看這幾名,哪個能擔得起一國之母的大任?”
就這麼幾個人,還都是些出身不高的。她們幾個看好的顏色才藝樣樣出挑的貴女,眼看就要在這關被刷下去……她怎麼不著急?
在座王妃,府上關係都不如恭親王與皇上的親厚,聽到她這番話,都默然了。
眼看就要僵持在這兒,徐嬤嬤想了想,道:“奴婢鬥膽,給諸位王妃說幾句。”
恭親王妃精神一振:“嬤嬤請說。”這位可是在冷宮就跟著承乾帝的嬤嬤,現在還是太極殿的掌事嬤嬤,她若是能指條明路,她們就好做了。
“皇上孝親,先帝去歲駕崩,至今未滿一年……”徐嬤嬤慢慢道,“奴婢以為,此次選秀,皇上並不打算大肆充裕後宮。”
言外之意,先帝才死了不到一年,皇帝有孝心,不願意廣納後宮,留下那麼幾個人,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