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唯一的好處,或許就是它再凶殘再恐怖,也隻是個夢而已。
鐘魚在夢裡一整晚凍成滄桑的老冰棍,被人殘忍反複捶爆,粉身碎骨,也是心有餘悸,疲憊不堪。
第二天她頂著兩坨熊貓眼,整個人都蔫巴巴的,提不起勁,吃什麼都沒味道。
按道理說,她乃修仙之人早就辟過穀了不必強求口腹,但這身體多年養下來的嬌氣習慣,不是說改就改的,按點按時吃飯睡覺一樣不缺。
況且,這麼人性的好習慣,鐘魚本身就不想改。
麵對這種情況,秦.殷勤迷弟.子茗仿佛很熟絡了:“師姐沒胃口嗎?廚房有師姐最愛的冰鎮酸梅湯,冷杏冰酥,冰圓子,我去拿來。”
鐘魚現在一聽到冰啊冷啊就是一陣牙疼,把熱情的秦表弟拉了回來,“不用。以後不吃冰了。”
秦子茗一愣,“為什麼?”
鐘魚麵無表情:“因為突然過敏了。”
彆問,問就是夢了一晚粉碎冰棍的我有心理陰影了。
秦子茗雖然聽不懂,但他一向是鐘魚師姐說什麼他就信奉什麼的,也沒纏著追問。
攪著碗裡的湯,鐘魚突然就想起了雁定殿裡見到的貓頭鷹,問秦子茗,“子茗,你知道藺師兄養的雪鴞是何時獵回來的?”
她感覺,那隻被關了起來漂亮又高傲的雪白□□頭鷹,應該不是凡物。
秦子茗滿臉茫然,道:“什麼雪鴞?師姐,我們宗門不許飼養什麼靈寵魔物的啊。”
鐘魚一怔,有點驚訝,腦海裡浮現出那被劈焦屁股毛的雪鴞的畫麵,陷入了沉思。
九重宗都沒人知道那貓頭鷹的存在?
厲害了。
秦子茗還在旁邊追問:“師姐,你剛剛說的是什麼雪鴞啊?”
鐘魚回過神,夾了塊肥雞腿放到他碗裡,道:“沒事,我亂說的。餓了吧?多吃點,快吃吧。”
很好糊弄的秦表弟被塞了一嘴雞腿,轉移了注意力,就不問了。
鐘魚心不在焉。
她心裡卻是想著,不愧是男主特權,藺無闕居然無視門規,私養寵物。幸虧他還知道設置機關,造了個隱形鳥籠,不然,哼。
鐘魚喝了兩口湯,就沒去想了那隻鳥的事了,此刻她的心思沒在上麵,因為她今日就要啟程去金水台執行任務了。
兩人收拾得差不多,便輕裝出行。
鐘魚原以為此行就他們兩個,沒想到下山的時候,又再次見到了那位出言不遜的程透明兄。
看那架勢,是要同行。
她驚訝道:“程師兄,你怎麼也?……”
這時,程易冷哼了聲,道:“同路罷了。金水台山長水遠,免得師妹有去無回。”
這人,還挺毒舌。
怪不得沒人緣,還讓人記不住,簡直比惡毒女配還不會掩飾喜惡。
秦表弟滿麵憤然,不過這孩子沒機會衝動就被鐘魚拉住了,笑眯眯道:“有勞有勞,那麻煩程師兄護送了。”
免費保鏢,不用白不用。
程易皺眉看著笑容可掬的鐘魚,內心也是一陣鬱結,他總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了。
上了馬車後,秦子茗滿臉的不高興,鐘魚奇怪地問:“怎麼了這是?誰惹你了?”
秦表弟撇嘴,悶悶不樂道:“程師兄總是為難師姐。明明知道師姐最想要掌門師兄隨行相伴,程師兄一來,可不就攪和了?”
鐘魚差點嗆到,內心是拒絕的:我不是我沒有,你彆胡說。
隨後秦子茗又打起精神來,笑道:“不過沒事,咱們很快就回去了。掌門師兄交代我了,說是要好好照顧師姐,寸步不離呢。”
懷揣小心思的鐘魚一聽到藺無闕的細心叮囑,瞬間就枯了,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一行人離開後,山峰人來人往,清靜依舊。
而彼時,幽暗的雁定殿靜坐的身影突然動了,那雙如墨夜般眸子深不可測,透著陣陣陰冷。
藺無闕隨手將四處撒野的雪鴞提起來,俊美而清雅的麵孔完美無缺,可惜那臉上並無一絲生動的表情,比千年冰棺還冷。
雪鴞本來是炸了毛的,但一看到他那張沒有溫度的死人臉,骨子裡的恐懼戰勝了尊嚴,安靜如雞。
熟悉的煞氣,熟悉的死人臉,熟悉的神經病。
這人又開始想要殺人了。
藺無闕卻沒有動手,他沉吟了片刻,似有點疑惑,忽然笑了:“師妹是不是也怕我?”
雪鴞不敢動,彆人怕不怕它不知道,反正它活在神經病的陰影中,每天都很害怕被劈死。
藺無闕大概沒有興致,隨手將呆頭鵝一樣的雪鴞丟開,正好砸碎了一麵冰鏡。他起身,拂去落在衣袍上的羽毛。
雪鴞在砸碎冰鏡的一瞬間,凍結成一團冰石,但很快又消融了,靜靜挺屍。
今日的它依舊在水深火熱之中艱難求生。
然而就在它生無可戀的時候,陰晴不定的藺無闕不知道為什麼,居然給它打開了希望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