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問周白,又糾結怎麼開口。
主動這件事跟人搭話,對他來說很難。
周白捧著本書在看,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抬起了頭,“什麼事?”
陳雩先是往講台瞄了眼,確定老師沒發現,才小心翼翼探頭,“謝朗病得很嚴重嗎?”
周白差點以為陳雩在開玩笑,話裡藏話咒謝朗呢,可偏偏他仔細一看,發現陳雩眼神閃著純粹的關心,臉上真真切切掛著兩個字——擔心。
周白對自己聽到的傳聞中陳雩人設,變得不確信起來,他又觀察了陳雩半天。
陳雩有點急了。
不是又被他氣到,病上加病了吧?
周白終於開口,“他沒生病,那是我替他想的借口。”
陳雩鬆了口氣,“那就好。”
講台上老師的講話已經停下,他喝了口水,又拿出班級點名冊,“接下來我會點名,點到名的同學,請站起來,再做一下自我介紹。”
班級同學都是隨機重組的,少數人是高一同班又分到一起,老師說完,大家終於舍得把眼睛從手機屏幕移開,略微期待這部分的自我介紹,有幾個男生甚至在討論怎麼迅速吸引目光。
陳雩沒什麼興趣。
他低頭,手裡握著謝朗給他的棒棒糖,重新思考起待會見了謝朗,應該跟他說什麼。
先道歉。
然後呢?
很快,老師點名接近尾聲。
到周白了。
周白站了起來,“周白,周公的周,白色的白,另外多說一點,彆叫我校花!”
校花這個稱呼的起源真是周白的黑曆史。
高一校運會,開幕式入場,周白因為剪刀石頭布輸了,被迫換上一套女裝,舉著旗幟走在最前麵,全校矚目。
第二學期,校論壇開貼討論誰是11中的校花/校草,大家踴躍參加。
評選結束,校草陳雩、謝朗票數相等,而校花,周白一騎絕塵,遙遙領先第二名女生三百多票。
從此以後,他就成了11中校花。
他校運會開幕式穿女裝的照片,還被貼到貼吧上,給他引來無數爛桃花,差點沒把他氣炸。
大家:“……”
隻有陳雩不解地看向周白,問出疑惑,“為什麼叫你校花?”
周白,周白不想解釋。
輪到陳雩。
陳雩起身,望著大家好奇、期待的雙眼,放在身側的手更緊的按在褲縫線,很緊張。
他想笑,但肌肉高度緊張的情況下,笑不出來。
有點怏怏的,“我是陳雩。”
提前準備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在說完自己名字,陳雩就坐下了,腦袋耷耷的垂著。
右手按在胃部,陳雩皺了皺眉。
社恐麵對大批陌生人自我介紹的緊張、不知道怎麼向謝朗道歉的焦慮,兩者交織在一起,胃部都痙攣了,絞在一起,疼。
陳雩冷汗掉下來,維持不住坐姿,趴到了桌上,台上老師又開始提到選班乾部。
大家的聲音漸漸變遠,變得模糊起來,陳雩咬著唇,不讓自己影響到其他人。
他最會忍耐了。
從過去就是。
沒關係的。
下課鈴響,老師讓大家先休息,選班乾部也暫停下來。
陳雩趴在桌上,誰也沒發現他是肚子疼,隻以為他是在補眠,沒人膽大來打擾他。
陳雩半睜著眼,眼前一片模糊,喧鬨聲都進不到他耳裡,疼意順著他的皮膚、血管,源源不斷傳到神經末梢,幾乎昏厥。
隱約的,他聽到周白喊了一聲:“朗哥。”
謝朗回來了嗎?
陳雩轉了下頭,身邊空了一節課的座位上坐了人,他半抬起頭,認真去辨認,但還沒看清,他就被拖進了黑暗的深淵。
最後的記憶,是身體一輕,似乎被人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