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雩抱著四本厚厚的奧數輔導書從新華書店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街上路燈連成一排,馬路上車燈、旁邊高樓廣告牌上的LED燈,各種燈光爭相亮起,x市陷入燈的海洋。
陳雩邊走邊打量旁邊的商鋪,想看有沒有在招兼職。
這條路是商業街,一條街上,商鋪林立。
很多店鋪都招兼職。
可並不招高中生。
陳雩蔫頭耷腦、垂頭喪氣的繼續往前走,遠遠看見一家西餐廳,想到什麼,眼睛亮了。
走到西餐廳外,陳雩握了握背帶,又給自己打氣。
稍時,他走進去。
餐廳是高級西餐廳,純西式的裝修風格配上微暗的燈光,在小提琴的襯托下,顯得很浪漫。
將手握成拳放在身側,陳雩閉眼又睜眼,幾次後,終於鼓足勇氣,朝領班走過去。
聽完陳雩來意,領班很詫異。
領班是位三十幾歲的女性,穿著白襯衣、包臀裙,是餐廳的統一著裝,塗著紅色的口紅,很知性的打扮。
她打量了會陳雩,“同學,你成年了嗎?”
陳雩一米七六,很瘦,顯高,但臉嫩,再加上那雙毫無雜質的,明亮的眼睛,看起來非常小。
“還有幾天,就滿十八周了。”
原主的生日,是9月13日,小半個月後就到了。
領班點點頭,又看陳雩,從頭發絲到腳觀察一遍,顏值很可行,“你說鋼琴幾級了?”
陳雩不太敢直視領班,跟陌生人對視,讓他很緊張。
“八級。”
領班:“證書有帶來嗎?”
陳雩拿不出來,證書是他在現實世界考的,是屬於他的,原主不會鋼琴,更沒有證書。
聲音更小了,“沒帶來。”
“沒帶啊。”領班挺發愁,餐廳現在確實缺少鋼琴師,周末找不到人,上周日客人點了首《卡農》,沒有鋼琴師,隻好暫時先用小提琴手代替,後麵一直在招人,但總找不到滿意的。
陳雩的出現,無疑解了她燃眉之急,長相可以,外形可以,技術也可以。
問題是,沒帶證書,這個“八級”就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陳雩鼓起勇氣,再次自薦,“您能讓我試試嗎?”
陳雩沒去過幾次西餐廳,唯一去的那次,是繼弟生日,為了迎合繼弟和繼父,讓他們開心,母親態度強硬的讓他答應繼弟要求,上台彈琴。
所以他知道,即便是客人,也可以上台彈鋼琴。
領班被陳雩用眼巴巴的眼睛看著,有一瞬的母愛泛濫,到底受不住,點了頭。
“那就彈一首《卡農》,試試。”
不好直接穿著校服上台,領班幫忙拿了套服務生的衣服,陳雩換下校服,穿上白襯衣、西裝褲,脖頸處係著領結,頭發抓了抓,撥弄得稍微蓬鬆,低頭時,發絲會微微遮住眉眼。
在三角鋼琴前坐下,陳雩背脊挺直,按下第一個音後,流暢的音樂就從他指尖下流淌出來。
柔和的燈光打下來,陳雩半張臉籠在光暈裡,襯得眉眼越發溫和、精致。
不少客人停下動作,紛紛看向他。
一曲溫柔治愈的《卡農》結束,是整齊劃一的鼓掌聲,陳雩在聽眾讚賞的目光下,倉惶站起來,不好意思地鞠了個躬,匆匆下台。
《卡農》不算很難,但陳雩已經證明他的八級是真實不夾雜水分的。
領班很滿意,覺得自己撿到寶。
“每周六、周日,晚上六點到九點,三個小時,時薪一百五,周結。”
“謝謝您。”
從餐廳出來,陳雩開心的轉了個圈,一雙笑眼彎著,像極現在天上掛著的新月。
能賺錢,就能替媽媽分擔了。
媽媽能不那麼辛苦。
陳雩的這份喜悅,也傳達給了小十七。
自閉半天的小十七重新冒出來,“親親你真棒,我不生你氣了,我要表揚你!狠狠表揚!給你積分獎勵哦。
現在有兩積分了,再接再厲!”
陳雩抱著書,抿著唇,笑得很滿足。
“小十七,我還是第一次可以向彆人分享喜悅。”
從前,他每次覺得開心了,都隻有自己開心。
沒人可以分享。
這次,有小十七。
夜風很輕,陳雩腳步有幾分輕快,忽然,他感覺自己頭頂被輕輕碰了下,一觸既離。
“小十七?”
“是的呢,親親。”小十七說,“其實,你可以考慮,跟謝朗說說,親親你想哦,這是多好的機會,可以借此機會跟謝朗聯係啊!
這一點一點的,可不就能建立起革命友誼了麼!”
陳雩刷卡上車,在後排找位置坐下,手指摩挲著書封,想起剛剛和小十七的談話。
告訴謝朗嗎?
謝朗是給了他聯係方式,也說隨時隨地可以找他。
可應該怎麼說?
開頭就說“我晚上很高興”嗎?
陳雩皺著臉,這樣開口好奇怪。
他拿出手機盯著謝朗的號碼半天,最後還是把手機收了起來。
算了吧。
買到適合自己難度的習題集,陳雩晚上滿足的刷題刷到12點,足足用掉二十幾張稿紙。
停筆時,臉上的疲倦都是帶笑的。
整理好桌麵,陳雩喝完一杯水,在床頭留一盞小燈,爬到床上,被子蓋到下巴,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