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注意到陳雩手裡拿了一隻紅色外殼的筆,同款式的還有藍色,謝朗又伸手去拿。
陳雩看著他。
謝朗很淡定,“想想,買一支備用也挺好。”
從文具店出來,陳雩一抬頭,就看見一群笑容滿麵,盯著他的女生。
陳雩社恐,下意識後退,撞到後麵的謝朗。
扶住陳雩的肩膀,謝朗掃了女生們一眼,垂眸,“站好了嗎?”
“嗯,嗯!”
悄悄往後挪,挪到謝朗身後。
謝朗回頭看了眼陳雩,虛虛握著的拳頭遮住了翹起的嘴角。
總算回到教室。
周一的早晨,永遠都有抄作業的盛況,陳雩和謝朗已經算早到的,然而他們走進教室,半個班已經都到了。
大家埋頭奮筆疾書,比什麼時候都勤奮。
今天班裡的氣氛不一樣,不鬨,很安靜。
陳雩迷茫地環視一圈,壓低聲音,往謝朗身邊靠靠,“大家今天好認真。”
謝朗抬了下眼皮,正好瞧見洛程從羅珊珊桌上拿走一份練習卷,“他們抄作業呢,正常操作。”
又轉頭,“這是壞習慣,小魚你不能學,知道嗎?”
陳雩從來沒抄過作業,沒必要。
對他來說,學校布置的作業都很簡單,哪怕是上一世,也一樣。
“我不會抄的。”
前麵抄的手都快軟的洛程聽不下去了,羨慕又嫉妒,校霸加學渣的陳雩,確實能為所欲為。
畢竟,連校長都沒法管。
他轉身,幽幽恐嚇,“陳雩同學,我必須鄭重提醒你一句,我們的笑麵虎班主任——程程,他今天是要檢查作業的,每一科!
雖然你是校霸,但程程不怕你哦,發現你沒寫作業,要抄課文,五十遍啊,五十遍!”
洛程已經不怕陳雩了。
陳雩看著他,大大的眼睛泛著明亮的光,“我做完了。”
一共用了半小時不到。
小十七不許他全部做對,不符合學渣的標準,他閉著眼亂寫的。
不過就算不亂寫,最多也就一個小時。
老師出題目,給作業,是按照學生學習程度來的,按照11中的教學進度和學生能力,都是最基礎、簡單的題目。
“!”
洛程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
陳雩把今天要上的課本、練習都整理好,整齊擺在桌上,最上麵就是作業,聽完,拿給洛程。
洛程:“……”
嚶,居然連第一學渣都認真做了作業。
輸了!
洛程憤憤轉身,化悲憤為力量,開啟雙手同抄模式,張辰羽在旁邊,時不時幫他翻一麵試卷。
謝朗輕輕敲了幾下桌麵,把陳雩的目光引向自己,“我幫你檢查一下作業?”
陳雩發現要給謝朗看那些寫得亂七八糟的試卷,非常不好意思。
“我……”
“你不是說,要好好學習?”謝朗笑眯眯的,“我幫你看看作業,你不會的,我可以教你。”
陳雩被謝朗的目光鎖住。
總有錯覺,自己像是被狼盯上的小綿羊。
但想起小十七每晚瘋狂碎碎念,以及凶巴巴的“暴斃”威脅,陳雩發現自己並沒有拒絕的選項。
陳雩不情不願,把幾樣作業推到謝朗麵前。
謝朗餘光瞥見陳雩通紅的耳朵,以及糾結、尷尬的表情,那雙清澈、毫無城府的眼睛,根本藏不住東西,從周日到今天,壓抑一天一夜的心情,回歸正常。
果然,陳雩身上的光明,能傳遞給他。
陳雩的作業,其實沒什麼可檢查的,謝朗已經知道他是故意在裝學渣,作業自然也是亂做。
不過為了配合陳雩玩“學霸養成”,謝朗也在演。
“小魚,”謝朗搬動椅子,靠過去,手臂碰到一起,“這些題,你都錯了啊,是不會嗎?”
陳雩強迫自己,點頭。
謝朗笑了聲,聲音貼在他耳畔,“那我教你。”
第一節課下課,課間操。
謝朗沒下去,周白有些話想問謝朗,也留了下來。
兩人站在走廊儘頭,隔著欄杆向下望,整個操場都能收入眼中,謝朗的視力很好,在著裝整齊劃一都是校服,又小又隻有後腦勺的人群裡,準確找到了陳雩。
他咬著一根棒棒糖,手肘撐在欄杆,靜靜看著。
“朗哥,”周白靠在牆上,思索了會,玩笑一般開口,“前天你抽到的紙條,是抱起同隊隊友這類的條件吧?
你會選陳雩,是因為他最輕,是嗎?”
謝朗繼續用懶散的姿態倚在欄杆,“這個理由,你信嗎?”
棒棒糖被咬碎,嘴巴裡很甜,這份甜壓住了他總覺得苦的舌苔,淡漠的聲音傳出,“我抽到的,是‘最想得到的’。”
周白忍不住皺眉。
周白的母親在他初二時檢查出癌症,傾儘所有家產,也沒治好,在他初三那年,熬不住走了。
和父親相依為命,周白比同齡人早熟。
從謝朗轉學過來,又和他們混在一起,他就發現,謝朗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陽光、溫暖。
謝朗很壓抑。
也把真實的自己藏得很深。
他好幾次見到謝朗露出鋒利、冷戾的神色,但轉瞬即逝。
真正第一次直接表現出來,是在開學那天,對陳雩。
周白打量謝朗,現在的謝朗,沒有絲毫掩飾,那些隱藏的情緒,外放出來,整個人籠罩在灰蒙蒙、陰沉沉的霧裡。
像極了出鞘的鋒利劍刃。
沉默了會,周白輕聲問:“那你對陳雩……”他琢磨應該用什麼詞。
謝朗已經說了,“我需要他。”
“他身上有我向往的東西,我想他一直在我身邊,隻要想見,抬頭,就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