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書籍圍繞,陳雩心情平靜一些。
不再總是想到謝朗。
他淺淺笑一下,“嗯,我會認真給你們推薦的。”
四人直奔頂層教輔區。
陳雩記得洛程和韓靜雅的成績,針對他們的需要,替他們一人挑了兩本,加兩套配套試卷。
“這些輔導書和試卷,我都用過,很基礎,適合你……我們。”意識到自己現在學渣的身份,臨時改口,又繼續,“你們回去,先做題,從基礎題型開始,做完以後分析,找出遺忘、不熟悉的知識點,做標記,再重點學習。
然後做錯題整理、同類題型延伸拓展。”
洛程、韓靜雅聽得一愣一愣。
半晌,洛程回神,望著陳雩的眼睛變成星星眼,“陳雩同學,可以啊。你知道嗎,你現在簡直就像加了光環的學霸!雖然你的分數離真正學霸還差得有點遠,但是,你在我眼裡已經是了!”
陳雩小指勾著書頁,靦腆地笑了笑,“謝謝。”
洛程抱著輔導書和試卷,拖著張辰羽,繼續在教輔區轉,韓靜雅也被對麵可愛裝修風格的文具店吸引,打個招呼,進去挑選文具。
剩下陳雩。
他上次買的試卷和習題集還沒做完,不打算再買。
但他喜歡書香。
也喜歡走在書店裡。
走過一排排書架,陳雩在最裡麵,看到一本一直想找的輔導書,驚喜的拿下來,剛要翻開,口袋的電話震動起來。
他拿出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謝朗。
眼眸頓時亮起,陳雩迫不及待按下接聽鍵,隨手把書放回原位,快步走出區。
“謝朗?”
“我是季明安,你來謝朗家,他需要你。”
—
陳雩隻來得及跟洛程打個招呼,就飛快離開外圖,趕去謝朗家。
四十分鐘後,陳雩站在謝朗家門口,扶著門,半彎腰喘氣,覺得心臟超負荷,已經要跳出來。
喘了十幾秒,感覺好受一些,他就稍稍握拳,敲響了門。
門很快就開了,季明安出現在門後,他的臉色不好,見是陳雩,側身讓人進來。
陳雩著急,“謝朗怎麼樣了?”
“不太好,”季明安歎息一聲,“幾天幾夜沒睡,高燒快40度,不吃東西光喝酒,也不肯看醫生,如果我不是一直讓人跟著他,知道他提前回來,就真的要給他收屍了。”
“那他現在看醫生了嗎?”
季明安:“打了退燒針,但體溫還很高。這還是我強行讓醫生先給他打了鎮靜劑,趁他睡著才打的,然後我拿了他手機,給你打電話。”
看著陳雩,“你對謝朗是特彆的,你幫幫他。”
陳雩眉間擰成一個“川”字,滿是擔心,“為什麼會這樣?”
想到什麼,低聲問:“他……是去見誰?是因為他去見的那個人嗎?”
“他去紐約,見他弟弟,不過不是他弟弟的原因。”季明安煩躁的摸出煙想抽,又記起陳雩不喜歡煙味,重新放回去,走到落地窗旁,沉默一會,才沉聲,“他這次過去,又見到他母親了。”
母親。
陳雩還記得那天他跟謝朗躺在床上,謝朗說過,他的母親,視他如洪水猛獸。
是被母親傷害了。
他的心臟難受的揪成一團。
陳雩望著緊閉的門,走兩步,又停下來,“藥效還有多久會過去?”
“劑量不大,最多一個小時。”
陳雩摸到房門,握住把手,“我進去看看他。”
季明安頷首,“進去吧,我下去重新買份粥,你照顧他一會,對了,你要吃點什麼嗎?”
陳雩搖搖頭,“不用,謝謝。”
房間的窗簾全部拉了起來,光線很暗,陳雩眼睛適應一會,才能看清謝朗躺在床上的輪廓。
走到床邊,突然踩到什麼,陳雩彎腰撿起來。
借著大廳透進來的光,他看清楚書封,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
陳雩把書放到床頭櫃,又把窗簾拉開,傍晚的夕陽照進來,柔和的橙色,驅散一室的黑暗。
房間亂糟糟的,跟他前幾次過來的乾淨形成強烈反差。
地板落了一地的空酒瓶。
空氣中,也彌漫著濃濃的酒氣。
謝朗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儘管因為鎮靜劑強行入睡,但眉頭皺的很緊,雙頰也因為高燒發紅。
蹲下來,在床邊安靜注視了謝朗一會,陳雩起身,走出房間,沒多久端著一盆水進來,先替謝朗擦臉和手臂。
然後擰乾毛巾,放到額上。
做完這些,他又挽起袖子,開始收拾房間。
陳雩打掃完,謝朗也醒了。
發現謝朗醒來,陳雩連忙跑過去,彎下腰看他,“謝朗,你——”
話到一半,他就被謝朗拉進懷抱裡。
謝朗高燒,身體滾燙,呼出的氣息灑在他脖頸,熱的驚人,身上還有沒散掉的酒氣,手臂緊緊箍住他,幾乎要將他嵌進身體。
陳雩本能地環住他,感受到掌心下的身體微微顫抖,又察覺落在脖頸的濕意,喉嚨乾澀無比。
謝朗在哭。
他從來沒見謝朗哭過。
“謝朗。”
“謝朗。”
……
陳雩輕輕地呼喚謝朗的名字,除了名字,他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許久。
謝朗嘶啞、還帶著哭腔的聲音才響起。
“小魚。”
緩緩鬆開陳雩,雙臂垂下,謝朗低著頭,不看陳雩,也隱藏自己的神情,“我是個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的災星,對我好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因為我,外公死了,時叔死了,時景再也站不起來……”
“但就算這樣——”
他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暴露出來,瞳底卻是深黑的,如同被一層墨色覆蓋,任何光芒,都無法侵入。他用執拗,偏執,瘋狂的眼神凝視陳雩,孤注一擲的虔誠希望: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要害怕我,離開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