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澄很清楚, 薄胤不會在上麵坐以待斃,他說不定也會跟著自己下來。
所以他在落地之後,先找了個藏身之處。
等了半天, 他抬頭看了看懸崖,神情有些疑惑, 猜錯了?
看來是猜錯了。
陳澄躍出來,吹了一段旋律,試圖聯係狼照或者仇深秀。
然後他發現好像不太對了, 往日他聯係的時候, 身體某個位置都會有動靜, 但這次沒有了, 他立刻運氣探明身體,後知後覺發現傳音蠱不見了。
難怪他有段時間都沒有過仇深秀和狼照的消息了, 原來薄胤偷偷取走了他的傳音蠱。
這就沒辦法, 隻能靠自己了。
陳澄長歎一聲, 徒步往前走去。
他之前就想過要跑路, 所以特彆從薄胤身上順了玉佩,這會兒沒錢,便將玉佩當了銀子去買了馬。
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白霧嶺。
白霧嶺的霧氣很大, 常年經久不散,而且霧裡有毒, 足以致命。
陳澄倒是不怕這個, 他自幼在嶺上長大, 這種毒他完全免疫。
他將馬拴在山下, 獨自走進霧中。
身後忽然行出一人:“站住。”
陳澄腳步一頓, 頭也不回地朝前狂奔。
他就該知道, 薄胤沒有跟著他跳下來, 肯定是提前知道了他的去處,但陳澄這一路緊趕慢趕,卻未料到,薄胤居然還是先他一步趕來了白霧嶺。
他等自己多久了?
“陳珠璣!”
薄胤的聲音飽含怒意,陳澄還從未見過他發怒的樣子,他倒是有些好奇,但這會兒顯然不是好奇這個的時候。
白霧嶺的入口還是比較隱秘的,哪怕過了這片白霧,再往前,也需要熟人帶路才行,隻要他能先進了組內,就不擔心薄胤會找到他。
空中的白霧忽然翻騰了起來,黑氣張牙舞爪的湧入,轉瞬間就將白霧替代,陳澄在濃稠的黑氣之中,氣喘籲籲的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一座小山般的黑影在身後湧現。那一瞬間,陳澄腦子裡陡然湧出了一個畫麵,隱藏在原文對於陳珠璣死亡的寥寥兩句描寫之後。
對於作者來說,隻是很隨意的敲下了幾個字,可對於陳珠璣來說,那一刻,卻是被堵在屋內,被撕裂被咀嚼被殘殺。
陳澄看著那個黑影,黑影前方的男人麵無表情的站立,漆黑的眼眸轉為陰陽雙色的異瞳,他身後的黑影則睜開了銅鈴般赤紅的雙目。
陳澄臉色瞬間煞白。
他確定,自己經曆過,那可怕的,被活活撕碎的經曆,他確定,他意識尚且清醒的時候,親眼看到,自己的肢體七零八落,他的腦袋被扯下來,一隻細細的爪子挖冰淇淋一樣,將他的眼珠挖了出來。
還有一隻手撕裂了他的頭皮,剝橘子一般,將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從顱骨上撕了下來。
“薄,薄胤……”他的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你,做什麼?”
“你往哪裡去?”
陳澄下意識搖頭,道:“我隻是回家……我,我回家,而已。”
他後退了一步,目光朝黑潮之中鬼氣森森的枯骨望去。
薄胤得到了陰陽寶珠,他如今,可以召喚地獄厲鬼。
他想殺他,他想,把他撕碎。
陳澄不敢跟他對視,努力壓抑著呼吸,以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感覺自己還在呼吸,可眼前卻好像完全被黑潮淹沒了。
心跳猶如擂鼓,他在黑暗之中,可以清楚的聽到心臟撞擊胸腔的聲音,甚至仿佛能夠感受到,心臟撞擊到胸骨之後之後緩緩從上麵撕扯下來的觸感。
薄胤看到他蜷縮在了地上,仿佛在經曆什麼巨大的痛苦,他懷疑陳澄一定是又在耍什麼花樣,他不會上當的,因為他這次來,就是要嚇唬他,讓他徹底屈服,再也不敢打歪主意。
但他鬼使神差的朝著陳澄走了過去。
“陳珠璣。”他喊,自打遇到陳澄之後,他皺眉的次數便越來越多了,男人緩緩蹲下來,伸手推了推他,然後將他扶抱起來,低聲道:“不要裝模作樣。”
陳澄的手陡然抓緊了他的衣角,額頭冷汗密布:“不要殺我……薄胤,不要殺我,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
薄胤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漸漸將人擁在了懷裡。
原來你也會怕。
陳澄一直抖個不停,薄胤不得不一下下撫著他的頭發,笨拙的做出安撫的動作:“好了,沒事了……我不殺你,好了,阿澄……”
“阿澄?”
陳澄覺得自己聽錯了,薄胤居然會有這樣溫柔的聲音,如果不是聽錯了,那他就一定是在做夢,明明他方才還想像原著寫的那樣殺了他。
他試探的仰起臉,畏懼地往四周看了看,一切安靜了下來,那些可怕的黑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麵前,一個跟薄胤長得一模一樣的家夥,正一臉擔憂地望著他。
陳澄眼睛直了一瞬,臉上還掛著淚痕,直接就開始委屈:“你要殺我。”
“隻是嚇唬你。”薄胤的手指擦過他的臉頰,確認他已經恢複過來,原本收緊的心臟也跟著放鬆了下來,語帶嘲意:“我當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我腿都嚇軟了……”陳澄是真的害怕,剛才的記憶來的猝不及防,他好像活生生被拖入了陳珠璣死亡時的場景之中,被撕裂的痛楚清楚的在身上湧現,他這會兒還渾身都是冷汗。
“那就不要跑了。”
“我不跑了。”陳澄趕緊聲明,道:“我回來,其實是為了幫你找陀羅劍的,還有之前我跟你說的事情,我隻是想問清楚而已。”
“不要撒謊。”
“嗚嗚……”陳澄把臉埋在他懷裡,淚水漣漣:“你就信我一回,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追上我的,我隻是不想跟你那些兄弟在一起而已。”
“好了。”薄胤把他推開:“如果沒事了,就跟我回去。”
“你父皇一定會殺了我的。”陳澄可憐巴巴地道:“你剛才答應不殺我,你現在不能反悔,送我回去也是殺我。”
薄胤注視著他:“再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要再耍花招。”
“我哪敢呀。”
“那就起來。”
陳澄撐著他試圖起身,卻陡然一下子又對著他砸下來,嘴巴好巧不巧的砸在他嘴唇上。
薄胤麵無表情,隻有嘴唇被他親到微微變形。
陳澄雙手撐著他的肩膀,用力把嘴巴從他嘴上挪開,道:“我腳軟,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