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臨海應了聲,單手拉開拉環,仰頭灌了一大口。
“去過美國嗎?”艾倫突然問。
“去過夏威夷。”臨海每三年都會被家裡帶著去夏威夷度假,今年本來他高考完也應該再去的,沒想到出了車禍。
“我家鄉在加州,加利福尼亞,聽說過嗎?在美國西海岸,可以算如今美國最好的一個州。”
說起自己的家鄉,艾倫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似乎再一次回到了那有著溫暖的夏日,金色沙灘,和街邊賣冷飲的流動餐車的小鎮:“我家的房子就在海邊,每天放學回家後我都會跟同學一起打橄欖球,累了後就搬著躺椅,和我爸一起看日落。”
“後來我談了個墨西哥的女朋友,她要來中國,我不顧家裡人反對陪著她一起去了。那時候我住在廈門,廈門氣候和我家差不多,都很暖和,也有很漂亮的海。”
董臨海抿著啤酒,默默聽著,艾倫的墨西哥女友臨海曾聽他提起過。
“她在中國讀完大學,就要回墨西哥,又想讓我跟著她回去,但這次我拒絕了。”
“我為她做了那麼多,放棄了那麼多,為她離開了美國,放棄了讀布朗大學的機會,她卻一點都不願意退讓,所以……最後我們還是分手了。”
臨海忍不住道:“她這也太過分了吧,一點都不為你考慮。”
艾倫聳了聳肩,“是啊,當時我氣得要死,現在隻慶幸還好和她分手了,要不然以後她還不知道會要求我做什麼呢,也算及時止損。”
臨海被這聲及時止損逗得一樂,轉而又重重歎了口氣。
“不會還在為訓練的事情心煩吧?”
臨海小聲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說實話,要是你或者航哥坑我我絕對不會這樣,頂多打鬨一陣就完了,現在放到我哥身上,怎麼就這麼難受呢?”
“你把董征看的太重了吧。”艾倫一針見血,“其實這真的沒什麼啊,剛開始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最後一定會相互淘汰的。”
“他把我淘汰我絕對不會有意見,就這個方法,讓我感覺好像被利用了一樣,他利用了我對他的信任。”董臨海頓了頓,繼續道:
“從小我爸媽就讓我跟著他學,因為他真的很優秀。他比我大八歲,我剛上初中他就已經開始自己創業了,那時候如果我考砸了就把他拉過來開家長會,闖了禍也都下意識地找他,不管他在忙什麼,基本上都會抽時間過來。
“後來我們倆出車禍來到純白地界,就成了彼此唯一的親人和依靠,他也都一直在護著我,在我哥情況最危急的時候我也用了已知的唯一方法救了他……雖然坑到了崔左荊。
“在我因為能力不高興的時候,他也有在安撫我,他讓我做的任何事情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回去做的,因為我相信他不會害我。”
第一滴雨終於落下來,在皮膚上留下微涼的痕跡。
但兩人誰都沒有回去躲雨的意思,這樣的小雨對兩個粗糙的男生來說就仿佛不存在。
艾倫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這可能就是問題的重點,傅哲說的一點也不錯,對一個人無條件的信任並不是件好事,很多情況下,人都身不由己。萬一日後董征受到了脅迫之類必須要用錯誤的方式去蒙蔽某些存在,而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無條件信任他,可不就壞事了嗎?”
董臨海不吭聲了,他想了想,覺得艾倫說的的確有道理。
“崇拜有時候並不是件好事,無論在哪裡,人們最需要的永遠是自己選擇方向。不要太敏感了,你們兄弟倆有血緣關係在,董征也一直對你那麼照顧,所以你要相信他沒有彆的意思的……要是實在彆扭,那就找他把事情說清楚吧,自己一個人在這生悶氣胡思亂想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嗯!”雨漸漸的下大了,董臨海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手裡還拿著喝空了的啤酒瓶,他兩隻胳膊伸直高舉過頭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深吸口氣,又長長舒出來,仿佛渾身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放鬆。
“謝了倫哥,和你說完感覺舒服了好多,有時間我會找我哥聊一聊的。”
“客氣啥。不早了,趕緊回去吧,明天還要照常訓練,要是影響到了可就慘了。”
艾倫用力拍了他肩膀兩下,兩人相互攬著,冒著細密的雨絲,嘻嘻哈哈地離開了天台。
翌日一早,艾倫和臨海果然齊刷刷地起晚了。
崔左荊聽維克多說大概也能明白昨晚發生了什麼,董征昨天失血太多,雖然他堅稱自己已經沒事了,崔左荊仍然沒有讓他參與訓練。
開玩笑,萬一董征半路堅持不住暈了,他豈不是也要跟著受苦?
汪雀狀態也很差,小姑娘眼底一大片烏青,顯然整晚都沒有休息好。
就除了藺航之挺精神,崔左荊見狀明白晨訓大概是沒法進行了,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道:“航之還是去跑步,你體力太差不能不練,你們其他人……去訓練射擊吧。”
董征:“我真的已經沒事了。”
崔左荊把他推到一邊,笑道:“你老實待著吧還是,想坑自己你隨意,牽扯到我的話,可就不行了。”
董臨海看著這兩人,心裡又有點不是滋味,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