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白胡子老頭正慢慢從旁邊經過,他身下的輪椅造型在臨海看來也非常先進, 底部和後背都裝有金屬管道, 每當輪椅移動時, 固定在車輪輪軸上連通著活塞的發條隨之移動, 壓縮管道內的物質促使某種未知反應的發生, 而那種反應又會產生能量使得活塞彈出,幫助輪子滾動。
有點像內燃機的壓縮原理, 董臨海仔細數了下,還是四缸的呢。
老頭一隻眼睛上帶著圓形的鏡片,怎麼看都像這天機處中的研究人員,一張小桌撐在他腿麵上二十公分的地方,擱著些零碎的精巧玩意。
老頭掀開簾子看了眼馬車車廂,高聲道:“剩下的先彆收拾了,把這些抓緊時間送過去, 彆讓國師大人久等!”
國師?
這輛車要去國師那裡送東西?
機會來了。董臨海一下子來了精神,遠處遙遙有人應聲, 老頭放下簾子,低頭去擺弄手中的小玩意, 臨海趁這時沒人注意,溜到了馬車旁邊, 鑽進了簾子裡, 他蜷縮起身子躲在眾多箱子之間,屏息凝神不發出任何聲音。
運貨的人很快回來,急匆匆地清點了一下最外麵的幾個箱子, 沒有細看,就坐到了馬車前麵,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驅車駛往國師的府邸。
木輪子行駛在石板路上挺顛簸的,可見古代那些坐馬車的達官貴人也沒多舒服,奇異的香味從身旁箱子的縫隙裡透出,董臨海吸吸鼻子,他偷偷伸頭瞄了眼,駕車的那人完全沒有留意。
封著箱子的金屬扣融化,董臨海輕輕抬起箱蓋的一角,悄悄往裡看——
正對上了一雙失焦的眼睛。
他嚇得手一抖,差點沒撐住箱蓋,還好及時控製住了,那箱子裡裝著的,是一個用人做成的宮燈。
那是個女孩,也就和現在這幅身體差不多大,穿著華麗至極的衣服,烏黑的頭發光滑的好像緞子紮成兩個發髻,顯然已經死去了。她的身體被固定成雙手捧起蓮花燈的樣子,而雙腳融進金屬燈座裡,整個人被做成了一盞漂亮的長明燈。
那股奇特的香味,就是放置在她身體裡的防腐材料發出的。
董臨海喉頭湧上一股無法抑製的反胃,他無聲無息地將箱子重新蓋好,縮在車廂的角落裡,默不作聲。
一想到身邊的這些箱子裡麵全都裝著那個樣子的燈,董臨海就不寒而栗。
女孩很可能像之前人椅所說,是被國師用來抽取血液的,當失去利用價值後,瀕死的孩子就被送到天機處,好看的做成宮燈,不好看的就拿來實驗,變成其他各種器具。
董臨海握緊拳頭,心中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
就算沒有任務要求,他也以一定要殺死國師那個人渣!
天機處和國師府離得挺遠,董臨海原本滿心警惕,最後都快被晃得睡著了。
車終於放慢速度,將要停下時,董臨海找了個周圍沒人的時機跳了出去,相比起天機處,國師府裡就到處都是人了,不少身著短打或赤膊的人忙碌著,一箱箱叫不上來的各種礦石成堆放置,空氣中隱約能聞到刺鼻的硫磺味。
兩三個衣著乾淨的小孩子坐在台階上玩鬨,府裡進進出出都是人,眼太雜了,正當臨海想著要怎樣混進去,突然感覺後頸衣襟。
有人拎著他衣服後領直接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董臨海下意識地握緊鐵片想要反擊,隨即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像個真正的年幼孩子那樣,驚慌失措地拚命掙紮起來。
“你看你這臟的,又跑到那裡去玩了?不是說了好幾次不許亂跑的嗎?”扼住臨海命運後脖頸的是個七尺大漢,他大步走進院子把臨海略粗暴地往地上一放,凶神惡煞道,“再讓我發現一次,以後就都不許吃飯。”
董臨海踉蹌一下,最終非常符合人設的跌倒在地,他聽到自己畏畏縮縮的聲音:“我……我沒有想跑的,就是迷路了。”
大漢又罵罵咧咧說了兩句什麼,轉身去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董臨海拍拍屁股坐起來,觀察四周,大人任由孩子在院子裡玩耍,不加乾涉,畢竟要通過欺騙的態度把他們留在這裡,就肯定不可能隨意吩咐打罵,那些對未來命運一無所知的孩子天真的以為,他們是要被國師挑選成為徒弟的。
董臨海沒能觀察太久,就被路過的宮女發現了。
“哎呀,怎麼臟成這個樣子,快來快來,還一身衣服,待會兒要是被那位看到了就不好了。”
他被拽著去換了一身衣服,終於擺脫了近了水還濕著的那身,整個身體都舒服不少,董臨海抬手把袖子湊到鼻間聞了聞,一股淡淡的香味。
宮女將她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差池了,囑咐董臨海不要亂跑,又急匆匆去看其他孩子了。
似乎在一瞬間整個國師府都變得匆忙起來,臨海看了一會兒,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便在房間裡搜索,期盼能找到些吃的。
他剛看到內間小桌上的糕點想伸手去拿,就見之前給他換衣服的宮女衝進來,一把拉著他朝外跑,急的滿頭是汗:“你怎麼還在這裡?今天是旬日啊,連這點都忘了?”
董臨海:?
他被宮女拽到外麵,才發現道路兩旁已經跪滿兩排人,在府中一直忙碌的大人們和幾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密密麻麻跪成兩排,隻能看到黑壓壓的一片頭頂。
這麼多小孩不知道之前被藏在哪裡,眼中都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