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征在欄杆處靜靜地站了會兒,崔左荊似有察覺, 左顧右盼想要找到莫名的被注視感從何而來, 董征退回臥室, 沒有讓他發現。
日頭漸漸西斜, 一個人待在房間裡,董征眼前反複的隻有那些讓他難以呼吸的畫麵, 蘿洇夢中的每一句話都牢牢記在他心中。臨海大概是病死的,而一直到最後, 他都沒能和汪雀藺航之夏瓊雲彙合, 也就無從知道他們遭遇了怎樣的局麵。
再這樣下去會崩潰的,董征站起身, 他離開房間, 打算去甲板上吹海風散散心。
船上的多數麵孔他都認識, 時隔三年,那些記憶仍然儲存在內核的深處, 他獨自一人趴在船舷上,望著海麵上飛翔的海鷗, 夕陽的光輝撒在海麵上, 溫暖而美麗動人。
火紅的太陽觸碰到了海平麵, 董征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裡, 他沒有煙癮,來到純白地界後抽過的煙加起來也沒有一包,但現在, 這是除了酒精之外,他能找到的唯一能讓自己稍微放鬆下來的方式。
躍動的火苗點燃了煙,董征深深吸了一口,收了打火機,苦澀的煙霧浸沒肺泡,星月在逐漸深藍的天空下顯形,這時候有人到了他身邊。
剛到他肩膀處的少年手裡也夾著一根煙,見董征看過來,他挑了下眉,道:“借個火?”
董征有些意外,他隻知道那時崔左荊私下打聽到了些許多明戈的消息,不清楚原來是用的這樣的方法。
崔左荊望著他,滿是笑意地眼中映著星光,董征拿煙的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一下,心中有個聲音不斷叫囂著:多和他說說話,多去觸碰一下他!
董征將煙叼在嘴裡,垂眸看他,崔左荊似乎驚異於看起來如此冷感的人竟然會用這種方法借給他火,不過他也沒說什麼,笑了下,便湊上前。
兩隻煙相碰,董征緩緩吸了一口,煙頭上星火更加明亮,點燃了崔左荊叼著的煙。
“我叫崔左荊,你叫什麼名字?”崔左荊夾著煙的姿勢非常社會,但他抽第一口的時候就因為不適應被小小地嗆了下,雖然掩飾得很好,還是被董征發現了。
因為他根本就不會抽。
董征趴在欄杆上,低聲回道:“多明戈。”
他的聲音自己聽起來都有些陌生,維克多將身體主人的力量灌注給了他,強行改變了他的外貌和聲音,當初隊伍中的任何人也因此從未懷疑過多明戈會是他。
“你是自己進到盒子裡的嗎?”崔左荊又問。
“對。”無論崔左荊問什麼,董征一概回答,多明戈的身份他早就設計好了,不會存在漏洞,因為那就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他在海姆爾達認識的西班牙朋友埃琳娜·加西亞有個弟弟,叫做多明戈·加西亞,董征從埃琳娜口中知道他的家鄉以及很多事情,再加上他自己編的一些身份信息,真真假假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發現端倪。
兩人聊著,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海上的空氣很好,星星都非常清楚,一根煙靜靜燃畢,崔左荊也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突然崔左荊轉頭朝某個方向看了眼,董征順著他視線看去,過去的自己正在不遠處的遊泳池旁。董征想起,他那時候好像用血契的感應給了崔左荊消息。
“我隊友叫我了。”崔左荊站直身體,他朝董征笑笑,道,“下次見麵再聊。”
董征點頭,他目送少年朝著過去的自己走去,燦爛的笑容好像仍停留在視網膜上,久久不肯消失。
他也離開船舷邊,將燃儘的煙頭扔進垃圾箱,走向船艙。再過兩個小時,船員就會發現被他害死的朝聖者的屍體。
董征四處轉了轉,置身於場景中讓曾經發生的事情更加的清晰,在從自己這裡打探完消息後,崔左荊應該和小隊的其他人在棋牌室梭.哈,他便留在附近的餐廳,要了點酒慢慢喝著。
晚上十點,水手急匆匆地過來,告知他們命案的發生,早就等待著劇情展開的朝聖者們全都興奮起來,接連趕去死者的房間。
董征也夾在人群中過去,走廊上擠滿了船員和朝聖者,他遠遠站在一邊,看到崔左荊和過去的他率先進入房間,其他人不遠放棄線索緊隨其後,不久,藺航之的聲音傳來:“死者死於腦組織的破壞,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傷勢,特彆是顱骨,十分完整。”
眾人紛紛猜測著會這樣詭異死狀的原因,根本沒人想到,凶手就站在他們中間。
不一會兒,董征看到崔左荊和過去的他走出房間,小隊的人低聲交談著,離開了現場,那時候他們猜測,船上可能有某種精神力強大的怪物。
而監控記錄也印證了猜想,因為董征早就抹去了他在電子係統中存在的痕跡,沒人知道,他是憑空從死者房間中走出來的。
第二天拍攝正式開始,董征拿著自己的身份卡,也參與到其中,他現在的水平完全不是船上這些朝聖者能比得上的,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都可以迎戰如今還未解開時間封印的崔左荊而不落下風了。
董征輕輕鬆鬆便成了這一環節最後剩下的嘉賓之一,平平無奇的三天過去,在第四天拍攝的休息間隙,廚房工作的船員在清點食材時發現了倉庫裡東西少了很多,懷疑有偷渡者正在船上,於是實行了嚴格的食品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