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章
君豪國際大酒店豪華套間內, 一名男子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抽著煙。
二十六層樓的酒店頂層, 俯瞰整個城市最繁華地段的街景, 堪稱奢靡的內部裝潢, 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客房服務……窗前的男子回味著前一晚在君豪俱樂部會員包間區的享受、那個妝容精致得比一般的小明星還靚麗的陪酒佳麗,微微眯起眼睛, 喉嚨裡發出有些突兀的吞咽聲。
這種客房是不對外營業的,君豪的大老板劉胖子一般用來接待有投資必要的客人;君豪俱樂部也是不對外開放的, 會員許可製度保證了這間根本沒有掛牌營業的會所的質量, 裡麵的女人更是個個絕色——這些都是這個男子以前的人生軌跡中沒有資格觸碰的, 隻有三流大學文憑父母又都是老百姓的他對於奢華的感想隻體現在平麵的文字上, 而現在,因緣際會下獲得了這麼短暫的奢豪際遇, 他才知道自個兒以前的眼界實在是狹隘了點……至少他這種**絲以前是絕沒有機會親近那麼美麗的女人,更彆提對方還會那麼使儘全身解數地討好他。
浴室裡嘩嘩的水聲停了,另一個稍年輕些的小平頭擦著毛巾走出來, 驚訝地看了眼落地窗邊的人:“咦, 泰哥, 你酒醒了?”
張如泰回頭似笑非笑看了對方一眼:“還酒醒,你真當我和你一樣醉翻過去了?腦子這麼憨, 你媽媽知道嗎。”
小平頭給噎了下, 訕笑著解釋:“哎呀那個女的聲音又甜又膩,被她哄了幾句我就沒管住肚子。”
張如泰退幾步坐到沙發上,陰沉著臉抽煙。住頂級酒店不對外開放的房間、抱完美的女人,這樣的滋味隻能體驗一次、夢醒後又要回歸那種死水般的平民生活, 隻要想到這點,張如泰的心底就仿佛有某種火焰在噴發,憑什麼,憑什麼這樣的日子彆人能夠天天過,在他這兒卻是曇花一現?
抬頭看了眼小平頭,他和這個通稱小李的年輕人認識有幾年了,先是某個論壇裡互相熟悉,再來是對方當引路人帶著他加了個水軍群,這也是張如泰人生路線改變的契機,想到這裡他緩和了臉色,道:“小李,君豪酒店和君豪俱樂部都是劉老板的產業,除此之外那位劉老板還有個小有名氣的食品品牌和連鎖農家樂,彆說a市,在彆的二三線城市也得算是有錢有地位了吧。”
“那沒得說。”小平頭喜笑顏開,“劉老板不但有錢還比其他老板大方,以前我們接單的那些老板哪個有劉老板這樣慷慨的,上來二話不說先給打二十萬茶水費,嘿,那些小明星造勢的時候經紀人給錢都沒這麼利索。”
“這樣的大老板在那個周部長麵前也是溫順得像貓一樣。”張如泰神色曖昧地,“錢這東西,果然是遠遠比不上……權啊。”
小平頭一愣,沒有反應過來:“這肯定的嗎,那個是正處級的乾部,一般的老板在人家麵前算什麼。”
“確實是,話都不用說明白,一個眼色就讓劉老板這種人物甘心鞍前馬後。”張如泰拿煙的手因情緒亢奮而微微發顫,重重呼吸了幾下後盯向小平頭,“小李,你說泰哥平時對你如何?”
“當然是沒得說啊,泰哥你腦筋好又肯帶著兄弟混,以前我隻知道守著網站苦熬,哪裡有跟了泰哥你後這樣吃香喝辣的。”小平頭也是知道怎麼做人的,壓根不提他帶張如泰入行這點,一堆馬屁丟了過去。
小平頭也是畢業自三流大學,出了校門後失業好幾年,好容易投簡曆給一家網站公司撿回去,之後便為了提升網站流量無下限地編些腦殘新聞——這個說白了是很沒有技術含量的,彆說大學生,來個心底陰暗的長舌婦都能做,沒準兒還比這些大學生做得好:摘幾張化妝對比照片後編個女人化妝前後對比,標題麼就是男人找女朋友要先帶泳池檢驗真身,又或是搞些網紅ps照片對比嘲諷網紅臉、翻出十年前的心靈雞湯改編下寫個十大類型女人不能娶、有哪些特點特征的女人不能當女朋友、幾大女明星裡麵誰誰誰才是典型賢妻良母等等林林總總,總之就是圍著女的打轉,給刷網站的男性製造出一種皇帝選妃般的優越感、以同性相斥的原理吸引一些偏執婦女或自卑陰暗的女網民興致勃勃瀏覽,網站的流量自然也就上來了。
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純靠性暗示、性彆歧視、物化女性等吸引眼球的通稿不可能獲得較高的待遇,偶然加入水軍群能靠著發錢發帖賺外快後小平頭毫不猶豫就擔下了這份兼職,並在認識張如泰後也把他引進了群。
讓小平頭意外的是張如泰把拿錢發帖拔高到了一個新高度,這人自發學會輿論超盤手的伎倆,先後在網絡上完成了幾次成功的炒作後張如泰這個後來者很快建立了自己的江湖地位,還把原先那個群裡的人挖了不少出來搞了個自家的新班底。現在的張如泰不但水麵下是一群在國內“業界”也稱得上有影響力的水軍之首還經營出來個頗有話語權的大v號,光是每月合法拿廣告費的收入就不比一般的白領精英差。從這個方麵來說,小平頭對張如泰還是很服氣的。
張如泰比小平頭大了差不多快十歲,這人原先也是某家國企的基層管理,沒忍住衝動昧下了一筆錢被發現後給踢了出來,一度落魄到隻能靠給野雞網站編些不著四六的通稿混飯。比起小富則安的小平頭張如泰是比較有野心的,這些年來他一直認為要是當初沒衝動那一下他肯定能混得比彆人都好,奈何這種事情沒辦法反悔,隻能從彆的方麵找補、自我安慰。而現在,有條接近權力的通路放在眼前,要張如泰不動心還不如割掉他心頭的肉。
“劉老板更信任姓謝的那個。”張如泰繞了個彎子對小平頭進行說服,“昨天早上那次會麵你也應該看得出來了,我們兩個來了這裡也沒給幾句實話,但是姓謝的一早知道內情,可以和那個周部長講上話。晚上更明顯,劉老板帶著姓謝的那個捧周部長,連討好賣乖的機會都沒給我們,你說我還能不能安心喝酒,一下子喝到醉?”
小平頭心頭一跳,這個小青年並不怎麼了解華夏國官職,對這些也不關心,甚至連周部長到底是哪個部門的部長都不知道,但張如泰這種鄭重其事的態度,小平頭再蠢也知道對方要跟他共享好處,趕緊作出認真傾聽姿態。
張如泰就喜歡小平頭這種懂事,難免有些賣弄:“周部長其實都不算這個‘單子’裡麵最大的那個大佬,他也是借這事兒向更上麵的大佬賣好……”把從劉胖子醉話中聽到的消息泄給了這個好跟班,張如泰很滿意地看到對方開始兩眼冒光,“……到最後周部長得好處,劉老板得好處,姓謝的那個也能在劉老板照拂下跟著喝湯,就你和我兩個,給點小錢就打發掉。”
“那泰哥你的意思……我們以後拿這個當把柄威脅姓周的?”小平頭噴著粗氣道。
“你他嘛腦子裡進水了吧!”張如泰額頭青筋暴起,“你動點腦子,還想去威脅個當官的?腦殘電視劇看多了吧你,姓周的都不用自己出手,劉老板直接把你收拾到你媽都不認得你。”
“那泰哥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小平頭傻眼。
“劉老板為什麼在周部長那兒裝孫子?因為他想當白手套,周部長不方便的事情他可以做,他頂不住的事兒周部長可以幫他頂。周部長高升了歪歪嘴,他的資產要比現在翻幾倍。這種好事全給官二代占著,他一個商人想擠進去可不容易。”張如泰有些得意地,“不曉得這層關係也就罷了,曉得這點,我們自然不能在當個一次性的消耗品……不想辦法擠上這艘船,以後哪還有這麼近的碼頭給我們靠?”
小平頭不太聽得懂了,隻能努力作出副認真思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