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二章
謝三元扛著張如泰, 王林緊跟其後維持住亞空間結界, 兩人從東水庫的湖麵方向出了人工造林區, 順著湖邊的小路繞回湖景公園小區後方, 順著牆根一直走到水庫閘門處,再順著石階往下, 躲到水庫閘門後乾枯的泄洪支流管道內。
把張如泰小心放平,謝三元給王林打了個眼色便自覺蹲在管道口處望風, 咱謝姐還是很靠譜的, 不該誤事的時候絕不會跟付友清似的管不住好奇心。
王林也不多話, 小心取出放在夾克衫內袋裡的黑色種子, 輕輕放到張如泰的額頭上,一咬牙, 將內中改造過的幻術機製啟動。
智商正常且具有一定動手能力的國人大多有這樣的本事,看到彆人製作的手工製品分解圖,有那個心思的話自個兒倒騰下也能照貓畫虎弄出一個山寨製品來——我國被公知精英嘲諷多年的山寨大國, 雖有些恨不得從黃皮白心變白皮白心的不足為外人道小情緒, 但也說明我國人民確實是有著心靈手巧的民族天賦。
這種民族天賦在魔法學識上一樣是通用的, 連模仿都做不到的話如何在精通以後以其為基礎進行改進提升?沒有這個山寨的本事,何來日新月異的國產黑科技?比如現在, 王林不能依靠自身能力釋放幻術魔法是因為精神力總量不能夠支撐, 但徹底理解解析和再構造這個直接作用於精神領域的幻術伎倆已經沒有太大問題——他手中這粒黑色種子中儲存的幻術符文就是他在帝利亞斯天賦幻術的基礎上進行改進後自行製作的,再由帝利亞斯注入足以啟動的魔法能量……光是製作幻術符文本身就差點沒把王林弄趴下,這玩意兒的質和量跟亞空間結界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黑色種子內幻術機製被觸發後出現了一種類似於波紋般的能量湧動形態,這是肉眼不可見、以人類的科技文明也暫時無法檢測到的, 隻有肉|身被魔法改造過、符合魔法規則的生物能看見;這是幻術伎倆在對戰中不受魔法文明土著待見的原因之一,啟發太慢、攻擊模式過於明顯,隻要雙腿還能動的都能躲得開。
幾個呼吸之間,魔法能量湧動將平躺狀態的張如泰覆蓋進去,自外觀上看不出任何區彆,但王林外放的精神力能感覺到張如泰的呼吸變得更加舒緩、胸部起伏變慢,這是對方的大腦進入深度睡眠、靈魂進入幻術構造的精神領域內的表現。
某種程度上來說幻術伎倆確實是一種深層次的夢境,自控力強、意誌堅定(精神力深厚)、且懂得一定魔法學識的人察覺到不對能立即抽身退出,一般人可沒這個能耐。
而在幻術構造的“夢境”中將會有什麼樣的經曆,作為親手構造該幻術符文節點的王林也有些好奇,他雙目盯向張如泰的麵部,將注意力集中在一個點上,呼吸之間,他的精神力深入張如泰的腦部、與其靈魂接觸,悄悄潛入其中,進入張如泰被幻術伎倆激活下的精神世界。
這是個很危險的行為……對雙方而言皆是。幻術師們會將自己的精神力集中為一個點對他人的靈魂核心進行攻擊,但若對方的精神力強大,也可借此對幻術師進行反噬。還好,王林並不打算從這個層麵對對方進行攻擊,張如泰也不是個能理解魔法學識的施法者。
任何人的精神領域都是無限大的,就像現代人做夢天馬行空、穿越宇宙都不算個啥。但沒有魔法文明體係存在,現代人自然也不會對精神領域中的夢境世界有多了解,大多數情況下隻把其當做腦波活動的某種表現,醒來後不久便會將其忘卻。
張如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一眼看不到儘頭的荒漠內,頭頂是漆黑如墨的夜空,腳下是無限延展的大地,空曠,寂寥,隻有風聲呼呼響動,讓大地上稀稀拉拉生長的野草時不時低頭折腰。
張如泰沒有產生“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的想法,這地方本來就是他的精神領域,隻是因幻術伎倆的介入被構造出具體形態而已,他站在這片大地上本身就有種天然的歸屬感,所以他隻是好奇地左右張望,腦中沒有產生絲毫疑問的念頭,如同人做夢時初期都難以察覺這是夢境一樣。
周圍慢慢地出現一些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有年輕有強壯,但讓張如泰感覺奇怪的是這些人的神態都很驚恐,和他的泰然自如完全不同。
大地忽然震動,一個不知形態的黑暗存在仿佛撕裂了空間般降臨大地,從夜空中俯瞰眾生,本就驚恐的人們發出恐懼的尖叫,有人瑟瑟發抖,有人拔腿就跑,有人跌坐在地。
張如泰抬頭看向夜空,他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但他就是有種莫名的認知——天空中的強大存在可以給他力量。
天空中的怪物無聲地與他對視,隱約中張如泰有種直覺,這個怪物仿佛在對他說動手吧,最後站著的那人才有獲得我力量的資格。他莫名興奮起來,明明沒有任何理由,但他就是知道他是這方天地的主角,他是絕對的幸運兒,他是必然會獲得勝利的贏家。
似乎這個世界的意識是支持張如泰的思想的,他手上忽然出現一把鋒利的長刀,身體上被鎧甲覆蓋,他整個人的身體也猛然拔高、變得威武又強壯。
強壯的肉|身內每一根神經、每一條肌肉纖維都在歡呼高喊,仿佛在為張如泰成為這方天地中的唯我獨尊而提前狂歡,張如泰沒有抗拒這種源自他本心深處的狂妄念頭,大笑著將其全盤接受,手臂發力、刀鋒揮過,一個因雙腿發軟而無法行動、癱坐在地的少年人當即被他斬成兩半。
張如泰沒有刀鋒劃破皮肉骨骼的實感,他的這些可笑的競爭者們太弱了,也太虛幻了,砍殺他們就像是在玩一個毫無打擊感的劣質遊戲一樣,隻能聽見被砍殺者死前的慘叫在夜空中徘徊環繞。他就近將沒有逃跑能力的老弱挨個砍死,然後帶著對自身強大的狂喜,去追殺那些逃跑的青壯。
青壯們很能跑,但卻沒有傷害他的能力,隻要被追上便會在下一個瞬間被張如泰砍去頭顱。其中有個人撿起石頭砸向他,這引起了張如泰的憤怒,他沒有將這個敢於反抗者一刀殺死,而是將對方砍得七零八落肆虐一番後才獰笑著穿透對方的胸腔。
一個,兩個,三個……第八,第九,第十,不費吹灰之力將十名競爭者砍殺,張如泰果然得到了回報——他整個人輕飄飄地飛了起來,融入夜空,變成天空中那個讓人恐懼的最高存在,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強大已經沒有限製,他成了這個世界的唯一。這個理所當然的結果讓張如泰放聲大笑,本就該如此,他本來就是這樣應該淩駕於他人的人上人。
靜靜看著這片精神領域的王林嘴角一抽,難以壓抑心底的厭惡和鄙夷……幻術伎倆本身並不具備創造完整環境的能力,其具象化出來的精神領域是受術者本身精神世界的投影回饋,蒼涼蠻荒的世界、唯我獨尊的存在,說明張如泰這個人是個根本就沒有同理心的極度自利者,不管他在社會上生存時把自己掩飾成什麼樣的道德模樣,在這個人的內心世界中根本容不下彆人存在,更彆說把彆人當墊腳石時、又或是毀滅他人的人生來成全自己時會有什麼內疚不安了。
當然……王林煞費苦心研究改進幻術符文可不是為了來看張如泰的陰暗內心的,改·幻術伎倆這個魔法,其真正的功用不是什麼人性審判、不是什麼靈魂拷問,而是一次機會——給這些靈魂黑到骨子裡、已經被某位魔王大人當成盤中餐的家夥們最後的一次自保機會,隻要本性中稍微有那麼一點閃光處,給他人留點兒餘地,也等於是救了自己一命。
顯然,張如泰這種在現代法製社會束縛下沒有機會親手犯下大案,但為了自身利益也不止一次踐踏他人人格尊嚴乃至生命尊嚴的人,本性上已經無可救藥。
張如泰眼前的景象忽然大變,他不再是整個世界中唯一獨有的高高在上存在,而是變成了一個強壯的大漢,他愕然低頭看了下不屬於自己的雙手,再望向前方,他應該站的位置出現了另一個陌生的男人,這個男人靜靜地看著天空,身體體表忽然出現古武者般的鎧甲、手裡出現閃著寒光的長刀。
張如泰不能理解到底是什麼情況,求生的本能讓他當即轉身,奔向遠處,儘量與那個拿著凶器的家夥拉開距離。身份上的驟然改變、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讓張如泰極端憤怒,這一切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那個手拿屠刀的人才對!
這種憤怒讓張如泰有些失去理智,拿刀的男人追上他時,他放棄逃跑,撿起石塊奮力反擊……但這沒什麼用,對方不但手持凶器身體還龐大得仿若小巨人,輕輕鬆鬆砍斷他拿著石塊的手腕,那銳利的刀鋒穿破了他的皮肉骨骼,居然丁點兒血跡不沾!
“啊啊啊——!!”張如泰痛苦大叫,好痛!居然這麼痛!明明對方砍斷他的手輕鬆得像是切開紙做的人偶,可他這個紙人卻是有痛覺的,而且還痛得讓他全身瞬間失去力量,每一根神經都隻顧著哀嚎忘記了自己原本的作用。
但他拿石塊反擊的行為很明顯激怒了對方,拿刀的男人惡意地獰笑著,砍斷他的另一隻手、兩條腿,再砍斷他的腰部,把他的軀乾當成肉腸一樣一片片地往上剁。
張如泰慘叫得嘶聲竭力,對方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同情,反倒是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在一聲聲的哀嚎中慢慢斷氣。
張如泰眼前的景象再次改變,這次他變成個稍瘦削一點兒的青年,看到人群最中間站著的人依然是個麵目陌生的男人後張如泰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逃——
王林在確認改·幻術伎倆能正常運行、完整複刻張如泰本人的精神倒影施加其本身後就退出去了,他可沒那種喜歡欣賞血漿片的詭異愛好。
張如泰這個人已經玩兒蛋了,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王林不是什麼有反|社會傾向的人,當然不會去研究什麼專門把人往死裡整的幻術伎倆出來,改·幻術伎倆構造出來的幻境是刻意為受術者準備了多次機會的,將受術者的靈魂不等份分割到十個載體上,隻要受術者有那麼一丁點的良知、比如對小孩女人老人下不去手之類的,那麼就不會自己把自己整到趕儘殺絕煙消雲散的地步——通過對自身和對謝三元的研究王林已經理解人類的靈魂能量潛力有多大、可塑性有多高,彆說損失兩三層了,損失過半都能恢複過來,就算是靈魂能量損失其九,起碼也能變成植物人不至於當場丟命。
王林是不認為所謂的測試人性靠譜的,因為人的心性本身就是個不穩定因素,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除了少數心誌極其堅定的能一輩子堅持某種信念外,絕大多數的普通人總是會隨著人生的際遇起伏變化心性。
但有一點是不變的——人的底線決定其上限,善良正直的人手持利器並不會上街亂傷人,淪落低穀也很難產生將他人也拖進泥潭以求心理平衡的念頭;相反,很多人獲得利器後的第一反應往往是保護親近的人,淪落泥潭後也不乏以自己的經曆警醒他人、避免更多悲劇發生。
這就是人性之美。而這種能保持底線的人在我們的人群中是占大多數的,就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時常也能看到這類人的存在:比如天生美貌的女人並不是個個都想著利用自身條件去乾那原始的行業,很多美麗的姑娘都勤勤懇懇工作在自己的崗位上,就算是落魄了,情願當個端盤子的服務員也不會進入聲色場合;又比如身強體健的壯漢,受自身條件和社會地位限製不是個個都能混得很好,這些人要麼老老實實搬磚、要麼當送水工快遞員送餐員或是從事彆的體力勞動,也沒說就會心生惡意憑借著自己身體強壯去乾些下流的惡事。
惡,與境遇有關,但也並不是真有那麼深厚的聯係,說到底,不過是當事者的底線高低問題。
王林身為一個社會底層,見過足夠多的社會黑暗麵。他沒有那種憤世嫉俗者或小資中產們慣見的文青病,動不動來一句人類不可救藥、人性本惡之類的無病呻|吟,就王林看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還是正麵的,就算不是個個向善也起碼是大多數人都有自己的底線,而這些底線,正是人與禽獸的區彆所在。
觀察了下現實世界中的平躺著的張如泰,精神領域中自己被自己十次虐殺似乎是會體現到受術者本身的,王林注意到對方的身體正輕微地顫動,額頭部位隱約滲出汗珠,皮膚表層也仿佛忍受劇痛的人那樣細微地抽搐。
再看放置在對方前額上的黑色種子,寫入符文節點中的能量牽引也正發揮著將受術者精神領域中自己擊殺自己後散開的靈魂能量吸入其中的作用,現在的張如泰隻殺了自己兩三次,黑色種子就擴大了接近一倍的體積。
張如泰在改·幻術伎倆的幻境中殺掉自己十次,就等於是自個兒把自個兒從這個星球上徹底消滅,化作一道純淨的暗能量,成為那位魔王大人的補給……王林有些意外親手促成這一切的自己沒什麼所謂的罪惡感和良心不安,說實話,要不是幻境中的場景太真實太血腥,他其實很有觀賞一番這家夥作死全過程的念頭。
隻要想到下付友清在網絡上查到張如泰這個人乾的一些“好事兒”,王林就很有種把幻境中的場景直播到網絡上公開的衝動yy……現在網絡推手已經成了一種產業鏈,讓作為監管模式存在的社會輿論變成了少數人謀利的工具。倒不是說所有的推手、操盤手都有罪,很多人不過是利用其為自己撈好處罷了,損害到彆人利益有,但要說毫無良心地把彆人往死裡逼,倒也沒這麼惡毒。
但張如泰這個人不一樣,這家夥為求出名為求上位,一開始走的就是嘩眾取寵的路線,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不惜多次篡改新聞通稿、造謠、甚至自己出手搞假新聞,到最後他確實是出名了,在國內網絡推手界出了大風頭,但在他出位的背麵,是被殺害的女子反被塑造成水性楊花貪慕虛榮遭遇網民攻擊的受害者家屬;是因公殉職的警察,其悲痛中的家屬卻眼睜睜看著行凶者被塑造成“英雄”的憤怒無力;是被造謠打死本地人員工的外地投資商被受煽動的民眾焚燒工廠車間和受傷員工;是開了日本車的車主被情緒激動的反日貨遊行民眾砸成植物人家庭崩潰;是被利用嘩眾取寵的食品安全謠言逼得工廠關停的業主和下崗的工人;是明明生活在和平國家卻被一**的謠言輿論在心中種下不安種子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