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六章
李勇暴斃時同看守所內關押的、乾出滅門慘案卻毫發無損的吳為民, 是讓楊品產生這個想法的開始, 楊品以此為依據從頭梳理了一遍事涉綠火猛鬼的死者檔案, 逐一分析、並試著跳出固有框架看問題, 還真讓他摸出了一些門道——尤其是吳莉莉與安靜活躍期間對接觸目標的選擇,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怪力’吳莉莉接觸到第二名死者段某時, 與段某同行的還有段某的同夥、活躍在京城灰色地帶的皮條客許某,這個許某不但劣跡斑斑、還曾因盜竊、聚眾鬥毆故意傷人等罪名關過六年, 按我們常規的眼光, 許某應當和段某是一類人, 那麼為什麼‘怪力’隻接觸了段某, 沒有理睬同行的許某呢?就這一點,我找京城方麵的同誌查了一下這個許某的情報, 與死者段某作對比……”
“這兩人確實都是手握資源給嫖客拉皮條的中間人,但據京城方麵的調查,段某此人喪心病狂, 手下的小姐多數是靠坑蒙拐騙坑來的良家婦女, 曾利用裸貸誘使校園裡的學生下海, 鬨出過事件;而許某……或許可以這麼說,這個許某良心尚存, 不懂事的學生妹想下海都給他勸回去過, 手裡麵的小姐對他的風評尚可。”說到這個部分,楊處長的臉色特彆古怪……以他的身份立場,評價一個皮條客有良心有風評,真是太彆扭、太政治不正確了。
“再來是z大教授劉軍。這個人也是有同夥的, 目前t市市政府查出來走雙規程序的就有四個,這些人都是11年z省工業園項目重大貪腐案件的直接關係人,與劉軍是一丘之貉,但都被‘劍仙’排除在接觸目標外……”楊品又把查出來的這四人點評了一番,嚴重瀆職、小官巨貪是沒跑的,按照一般的常識看這四人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說到做人底線上吧,也確實沒到喪儘天良的地步,其中一人貪得太多了心生恐懼,還匿名資助了十幾個貧困學生想求心安,讓調查人員相當的無語。
“……當然,也有可能許劉軍被選中的主要原因不僅僅是因為11年的巨貪案……這位劉教授,枉披了層學者的皮,為人實在不怎麼樣,不尊重自身研究領域,把學術當成是謀取身份地位的工具,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沒把手底下的學生當人看。其任職z大教授這十七年間,直接或間接逼迫威脅、猥褻□□的女學生已知的就有九個,14年的時候還把一個研究生逼到跳樓自殺。”楊品數落完了自個兒都挺惡心的,“這樣的人也能藏身在校園裡麵,嘖!”
“……那按楊處長的看法,良知未泯、還能多少有點人性的,彆管犯了多大的事都不是‘鬼魅’的目標……”聽完分析,陳友孝彆提多蛋疼欲裂,“我不是要唱反調啊,有沒有人性道德、良心是不是壞透了,這些說法都太唯心了,實在是沒有個準數啊。”
楊品想了想道:“確實,簡單地提出以‘惡意’為標準的話反倒比罪犯群體更籠統、更不好區分,那麼就換個具體點的說法……‘以本心私欲為出發點,惡意地傷害、摧毀他人人生的人’,這個描述我覺得比較準確,比如早期那幾個戀童癖,從我們的常規看法來說猥褻兒童雖是重罪但不至死,但從受害兒童的立場來說,童年時的猥褻陰影是會伴隨終生的事,心理承受能力差點兒的沒準兒一輩子都毀了,從這個角度看的話,那幾個戀童癖和後來這些人一樣有取死之道。”
在場數人麵麵相覷,要是從這個方麵來說的話……似乎也是說得通的。人和畜生不同的地方在於人多多少少是有人性的,一般人彆說出於私欲、惡意地毀滅彆人的人生了,發脾氣的時候說了重話惹了彆人傷心失落,自己心裡麵都得愧疚下;那些一時情緒失控、衝動激憤下殺人傷人後逃逸的逃犯,給抓到後的反應往往都是鬆了口氣,因為多年的逃亡中他們已經被懊悔自責和恐懼壓得喘不過氣來,落網服刑反倒是種解脫。
楊處長的這個結論一定程度上也是降低了‘鬼魅威脅論’,難聽點說,任俠義氣、法律又難以管束到的超凡群體自以為是地鏟奸除惡,對社會的穩定性起到作用其實是負麵的——善惡是那麼好區分的嗎?並不是。某個人做出的違背當前公認法律的罪行,要換個立場的話沒準兒還能扳成義行。這裡麵的細節要扳扯的話根本就扯不完。若他們中意的隻是這種沒有人性可言的極少數份子,那倒是於大家都方便。
“……還是太唯心。”陳友孝不再說話,心裡頭默默地嘀咕了一句。若楊品的猜測成真,一方麵來說‘鬼魅’的威脅論確實是能夠降低少許,但對維護社會秩序的部門而言工作難度也就更大、更被動。從這點考慮的話……倒也不難理解大佬們捏著鼻子搞招安的出發點了。
“但願這群超凡是真的能夠談得攏吧。”陳警官暗自歎氣,他作為刑警當然知道這種原因不明腦死亡的案件就算確定嫌疑人也沒法辦成鐵案的難處,而國家對鬼魅和神君這兩大神秘派係的一知半解也讓大佬們很難下定決心對浮出水麵的鬼魅發難,現在……反而要慶幸鬼魅這一派沒有跳出來招搖、讓那些對超凡期盼過大的人腦子發熱搶進來搞風搞雨,不然更麻煩。
華笙接到謝三元的電話,一點猶豫沒有馬上帶著司機老李開車出來赴約。要換平時華少爺可沒這麼容易請動,現在嘛……對a市這個神秘之地滿懷期待的華笙隻巴望著能尋摸到超凡人士的蛛絲馬跡勾搭上關係,啥架子臉麵都得先靠邊站。
華西路半島咖啡館的包間裡,華笙見到了個頭中等、體型微胖、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子,沒等謝三元介紹他就先熱情地上去握手:“你好你好,我叫華笙,你是謝哥的朋友吧,怎麼稱呼合適?”
“……謝哥?”王林沒反應過來。
“咳咳!”謝三元咳嗽。
“……”好吧,王林懂了,抽著嘴角道,“華老板你好,我叫王林,你要不介意叫我林子就行。”
“那我可就真叫了。”華笙笑,“這是我李哥,陪我一塊來g省辦事的。大家先坐、坐下說,林子你也彆叫我華老板,聽上去多彆扭呢,直接叫華笙,樂意喊我花生也行,朋友們都這麼叫。”
所以說家教這種無形資產很重要,華笙一眼看出這個姓王的男人穿著打扮都挺“大路貨”,立馬丟掉華少爺的架子、表現得跟普通年輕人似的不講究太多客套也不在乎什麼禮節,三言兩語的就跟對方拉近了關係。
幾句“哪裡人”、“哪個行業工作”的套話互相交代了下自己來曆,這地方華少爺也沒裝逼,挺謙虛地說是受了老子的資助自個兒在搞創業,完了又繼續把話題拉到招攬謝三元上麵——大家都是朋友,希望謝三元能幫朋友的忙到他這兒來發展雲雲。
華少爺這邊架子擺得低,但無形裝逼的壕無人性氣勢還是糊了王林這個真·窮比一熊臉……嗎的你家老子隨隨便便支持你創業就搞出個影視傳媒公司還能立馬立項拍電影,拿著富二代的劇本演創業艱辛這種戲碼合適嗎兄弟!!
蛋疼之下王林就沒心思給這人什麼好臉了,反正這種一看就長袖善舞的也不是咱那盤菜,不等華笙把戲唱完就打斷道:“華笙你是z省那邊的,是為著什麼事來的g省啊?”
“呃……”華少爺猶豫了下,直接承認是追著劍仙來的好像很中二……腦子一轉便改口道,“是這樣,我聽說綠火猛鬼最早是出現在a市的,最近剛好有空就過來看看a市本地有沒有什麼沒傳到網絡上的消息,算是為了公司後麵的劇本取材吧!”
謝三元的臉色當時就有點生硬……
王林感知多強呢,一看就知道這家夥在瞎扯淡,特裝逼地笑笑,半開玩笑地搖頭道:“不對吧,綠火猛鬼活躍高峰期都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要為這個來的不能拖到現在,你啊,一看就沒把我們當朋友,這又不是探尋你的商業機密,實話都沒兩句的。”
華笙臉色有點變,他華少爺啥時候給人這麼調侃過,但看看謝三元,他也實在是舍不得丟掉這麼一個很有超凡相的猛人,索性也不管啥丟臉不丟臉中二不中二,先試探一下謝三元是不是真跟超凡有關係再說:“林子你還真敏銳,嗬嗬……其實我是z省大學城劍仙現世時的現場目擊者。”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餘光是盯著謝三元的,說完後他發現對方的臉色很明顯地變了一下,雖然很快就恢複正常,但這瞬間的變化已經落到他眼睛裡了,心頭頓時一跳。
王林也有些驚訝,如果這人是發現了吳莉莉後追過來的那他不會奇怪,吳莉莉這姑娘有些不夠謹慎,但安靜是非常小心的,居然也能被這人追蹤到,這就有點驚人了。
再一想對方是愛華科技的太子爺,這種死有錢人神通廣大點倒也正常,王林便也不去管對方對安靜了解多少,神秘地一笑:“這麼說來,華笙你對劍仙很有興趣?”
“肯定會好奇的吧。”華笙笑,表麵上很鎮定,內心已是驚濤駭浪——等等、謝三元變色,這個人丁點兒沒有吐槽他追著劍仙跑中二,這意味著什麼?
王林給這位富二代打上個好奇做死黨的標簽,還是那種很有行動力的作死黨,心裡麵默念一聲穩,衝謝三元打了個眼色;謝三元默默起身把包間門反鎖,在司機老李驚駭的目光中橫身擋在門前,有她站這,除非外麵來個攜帶了非法槍械的凶徒,不然誰也彆想闖進來了。
“謝哥,林子,你們這是……?”華笙還是笑著的,內心倒是很強大。
“彆緊張,我看華少爺也是對超凡領域很有興趣的人,相逢即是有緣,給華少爺個機會而已。”王林裝逼地笑笑,掏出小鏡子照了下華笙、再照了下司機老李,確認這兩人都是精神力比較高但不是壞包,便把鏡子收起——偽·真實之鏡的符文破解後他現在也能製作這東西了,隻要黑色種子充足就行。
華笙張大嘴巴,倒是沒跟老李似的緊張起來,反而是麵現狂喜之色……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還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林掏出第五代幻術符文平置掌心,伸向華笙:“華少爺看得見這個嗎?”
“……呃?”華笙看看對方光溜溜的掌心,沒明白這是啥套路。
“看不見也不要緊。”王林做了個把某個物體放在桌麵上的動作,然後對華笙道,“所謂耳聽為虛眼見也有可能不實,還是親身感受一下的好,有了了解我們再來說其它的,也免得我浪費口水反倒被華少爺你當成江湖騙子。”轉頭衝司機老李一笑,“這位李哥也一起來吧,來都來了乾等著也無聊。”
華笙一頭霧水,司機老李準備摸報警器,卻在此時,就像有某種力量強行按下了神智開關那樣,並排坐著的華笙和老李同時腦袋下垂、軟倒在沙發上,雙目緊閉、呼吸輕緩,仿佛瞬間睡死過去。
牽引靈魂進入幻境世界有點兒像華夏古人說的失魂症,主體意識暫時離開軀體、身體運行機製降低到最低限度,確實是跟深度睡眠沒什麼區彆……
而進入幻境世界的華笙和老李本人靈魂受到的衝擊就大了,仿佛一閉眼一睜眼,他們就出現在一個特彆不真實、充滿了玄幻感的世界——天高雲厚,遠山巍峨,叢林如海,他倆身處於一棟簡陋的小木屋前,屋子被茂密的叢林包圍,屋前屋後種植了些農作物,老母雞領著嘰嘰喳喳的小雞從他們麵前跑過,還有頭牛栓在不遠處的木樁上……
華笙呆滯臉將這個木屋打量了一遍,又僵硬地抬起頭,頭頂的天空中正有一隻翼龍似的生物滑翔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