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們不需要披什麼亡靈的皮。”雙目帶著血絲的耿上校神色堅毅地, “我們是來自地球的華夏人, 為支援本星球土著的反侵略戰爭而來, 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某些同誌不要再私下討論披什麼皮用什麼陰謀詭計,那些都沒有用, 都不是正道,也不會對我們的要麵對的戰鬥有任何助力。”
“勝利從不源自任何陰謀詭計、任何取巧花招!”
鏗鏘有力的發言結束, 板著臉的耿上校便退到二線由團政委來主持會議。平時不出聲的耿上校這次的發言沒人敢忽視, 有他定了基調, 會議開始後大夥兒討論的中心便沒再敢亂歪樓了。
與會者中, 真正地鬆了口氣的是範澤瓊範博士,她從三名外星人口中獲得情報後這才短短十幾個小時的功夫就有好幾個人私底下找她了, 話裡話外的想從外星人內部曆史遺留問題上取巧玩花樣,雖然範博士也認為這方麵有利用價值,卻並不覺得這能起到多大作用……範博士的專業是心理專業, 但心理學跟唯心論沒啥關係, 心理學是講究科學論證的。就算是偽裝成藍星上的東方古國流亡政府去跟對方打交道, 想要占什麼便宜也必須是打敗對方之後,那麼既然能打敗對方還需要偽裝什麼, 這根本就是個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次會議打消掉基地中部分人不符實際的yy, 範博士就接到了跟那三名成年外星人攤牌的命令,一番深思後,範博士跟團政委借了一個排的戰士,“護送”著三名外星人參觀了基地內各處大工地、小惡魔們組織學習華夏語的現場、以及精靈土著阿斯蘭在科研區接受保護觀察的情況, 最後將三人帶到山穀中瞭望塔平台前,開誠公布地對麵色驚疑不定的三名外星人道:“我們不是藍星人,不是你們以為的東方古國流亡政府,我們是來自地球的華夏人,我們的星球與這個星球自古以來便建立了友好的星際友誼,我們作為這個星球的傳統朋友,是來援助他們的反侵略戰爭的。”
這是被抓捕的第三天了,為了便於交流三名外星人很是苦學了一番之前隻被他們當成娛樂的熊貓人通用語,對於範博士的這句坦誠,三名外星人雖然麵色刷白,但看上去似乎並不怎麼驚訝——不同的語係、從來沒有見過的圖像般的文字、自成體係的科技工業,三名外星人作為擁有較高文化素質的精英階級不會連這麼多明顯的區彆都分不出來。
嗯,雖然是外星人中的精英份子,個人素養上也有差距,女性外星人與一名男性外星人在這個時候就忍不住將視線轉向他們夫妻的朋友、另一名氣質較為成熟的男子,這個男人是該對夫妻的同事和同學,也是男主人的上司,在淪為“俘虜”的三人之中占據主要領導地位。
即使瞭望塔上的發射架沒有擺上對空導彈,這名男子也能模糊認出這是個重型武器裝置,那麼這些人把他們帶到這兒來觀摩的用意便很明顯了——對方的科技水平比較落後但卻擁有堅定的戰鬥決心,即使理解雙方的科技代差也不會放棄以戰鬥來維護自身利益的意誌。
這讓男子有些惱火,尤其是在開戰前對方將他們帶到這兒來,說明至少在戰爭結束前他們這幾個俘虜彆夢想著能離開,若是對方能取得戰果還罷,失利的話他們這幾個俘虜的命運就很值得深思了。
“星際友誼?”惱火的男人冷笑著出聲,在非催眠狀態下主動交流這還是第一次,“這真是個有意思的玩笑,倒不如說,是我們的存在保住了你們與這個星球的土著所謂的星際友誼。”
這個男人的認為地球人來到這個蒙昧蠻荒星球的目的與他們一致,這點上……嗯,硬要這麼說其實也沒什麼好反駁的,隻不過華夏人若是能獨自收割和平狀態下的熊貓人星球的話用的手段肯定要溫和人性得多,範博士不與他糾結目的問題,鎮定地道:“文明將征服野蠻,但征服的手段並不隻是屠殺和奴役。我們華夏人是講原則、講道理、講人文的國家,我們可以與本地人做朋友、做同事,做共同富裕的合作夥伴,絕對不會是做主人與奴隸。”
男人隻是冷笑,明顯對範博士的說辭不以為然。他是殖民公司的中層主管、也負責征服進程中的軍事行動,如果不是跟朋友的家庭出來休假他平時很少離開本部基地。他現在不能說出口的疑惑是,以他對這個星球的了解,他從未見過這些自稱地球華夏人的人當成人力使用的那些小惡魔——這種醜陋奇特的生物如果被發現公司肯定會將其捕捉製成標本,作為公司中層管理的他沒道理沒聽說過。
華夏人手中肯定握著什麼底牌,不然的話以這麼明顯的科技代差他們不應當仍舊能保持高昂鬥誌,這個道理不用說出口男人都拎得清。在公司進行跨星際殖民征途時也不是沒有闖入過其他高等文明的自留地,任何一個高層管理都不會在毫無優勢的情況下貿然挑戰強敵。
讓這個男人更為頭痛的是這些華夏人是以國家規模擠進這個星球的分蛋糕宴會中的——哪怕是較為落後的文明星球,擁有科技工業的國家體製也不是那麼容易收拾掉的。
思索再三,男人稍微收斂對立態度轉向給自己爭取權益的思考方向,這些來自落後文明星球的人在資源利用上還處於高度依賴化石能源的時期,雖然雙方都抱著殖民心態但在利益上的衝突不算太不可調和……最主要的是他現在落入敵手,就算公司付出一定代價後可以趕跑這些後來的混蛋對他而言意義也不大,萬一對方拿他泄憤那麼簡直虧到姥姥家,為了自己的小命,男人隻能委曲求全:“我是公司的管理層,對這個星球的征服行動了解甚深,這個星球上的化石能源儲備充沛,在目的統一的前提上,我認為我們雙方並非不能坐下來談。”
——他當然不會說他們公司看不上化石能源,談判沒有一次性拋出底線的道理。
範博士微微一笑,點頭道:“如果能在談判桌上解決問題那當然是好事,對我們雙方皆好。不過,先生,你認為貴公司在什麼前提下才肯與我們步入和平解決爭端的程序呢?”
男人麵皮一抽……他不得不正視自己在保住小命爭取自由的挑戰中必須麵對的兩大難題:一是,控製他人身自由的不是蒙昧的野蠻人,而是科技工業體係下的文明人,受教育程度不比他低智商也不比他低;二是,公司不見得為了救他這麼個中層管理就願意讓地球人參與分割蛋糕的盛宴……雖然公司確實看不上這裡的化石能源,但是有什麼必要便宜他人呢?
簡而言之……這些華夏人希望他拿出更有力的籌碼,而為了保住性命,身為公司中層管理的男人必須冷靜思索、看清自個兒的立場。
把失魂落魄的三人送回醫療區“看護”,範博士轉頭就去了軍事區報告這次坦誠公布的結果。
“必有一戰。”團政委犀利地總結道,“不做過一場我們很難跟對方坐到談判桌上,就算是勉強坐上去也沒有發言權。國家辛辛苦苦開了門把我們這些人送過來,不是讓我們來撿彆人的殘羹剩飯的。”
嗯……厚黑的團政委在這個時候就壓根不扯什麼支援反殖民戰爭了。從務實的立場來說為本地土著爭取生存空間也不表示華夏人要投入一切去打希望不大的殲滅戰(就算想打也沒這個能力去打),以這個星球的苛刻處境,能為本地土著爭取到一片自由活動的自治區就算是反侵略反殖民戰爭取得成功。
“這幾個人被我們抓走了,他們肯定會有人來找的。那個地方離基地400公裡,不遠不近倒也正合適……魏參謀,你怎麼看?”
作戰團參謀魏衍,一直忙於軍備調動配裝很少在山穀基地裡出現,這會兒他坐在這裡,就說明軍備調動已經搞定了、隨時可以投入應用了。嗯,沒錯兒,魏衍就是那個表麵上裝紈絝混進幻想鄉計劃、實際上正給白伍的超凡團隊當智囊團的魏酒的堂叔……
魏衍的輩分比魏酒大一倍但人也很年輕,還不到三十歲,被團政委問到,魏衍自信地道:“沒有衛星,製導導|彈用地麵雷達指引,這個距離下確保命中率提供火力支援沒什麼問題。”
“老耿,你覺得呢?”團政委轉頭問耿上校。
“現在就做準備吧。”耿上校乾脆地,頓了頓又補充道,“雖然我們隻打算打小規模戰爭,但也要防備對方投入後續兵力,能做打多大的戰役準備就做打多大戰役準備。”
團政委深以為然,魏參謀就沒這麼輕鬆了,趕緊扳手指頭算軍備夠不夠用、還要不要再去申請……
沒有衛星的情況下打現代化信息化戰爭要做的準備工作比較多,這一點作戰團上下倒是毫無怨言——來了這麼久不是在當工程兵就是在當兼職警察,大夥兒的銳氣都快給繁瑣的事務磨沒了,這個時候來場戰鬥試探下外星人的火力正是時候。
於是部隊出動、地麵觀測設備搞起來、雷達裝起來、防禦工事蓋起來……呃,貌似跟工程兵還是沒扯脫乾係。
開拓團方麵有意讓三名俘虜感受到華夏人戰鬥的決心意誌,搞戰備的時候不但沒避著人還故意讓他們看到幾次,那對大約是普通職員的夫妻瑟瑟發抖,出身殖民公司管理層的男人時常麵現不屑,似乎是看不起華夏人落後的軍事裝備,但當背過人去時,他渾身上下透露著的全是憂鬱焦慮……
文明跟野蠻的界限其實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清晰,文明的軍隊一樣會打不義之戰、一樣會屠殺平民奸|淫|擄|掠,這個道理為公司從業多年、參與過對至少三顆低文明程度星球侵略殖民的男人心裡門兒清;如果有宇宙聯邦法庭那種隻存在於虛構中的正義機構存在的話,包括自個兒在內的所有公司雇員都能算得上是一級戰犯。以己度人,他實在是不覺得作為敵對星球勢力的華夏人能多照顧他的人身權益——除非所有的華夏人都有那種正常人不能理解的聖母病,而就他的觀察,這些華夏人怎麼看也並不像是有病。
不……這些華夏人不但不像是有病,在表現上還很有作為來自科技文明星球的文明素質。男人不會忘記當他暗示可以坐下來談判時那個看上去似乎是學者身份的女人表現出來的態度,其貌不揚的表相下是頗具涵養的智慧,她知道自己想用這個星球的化石能源當做解決麻煩的交易品、或許還知道化石能源本就不是己方所需……但依然很冷靜地作出回應提出質疑,反過來對自己施加壓力,這樣的修養即使在公司內部也足以躋身管理層了。
這樣一名學者般的女人都有著這種智慧,男人自然就不會認為其他的華夏人都是白癡——從他們積極備戰的情況來看,這些華夏人非常清醒地知道唯有表現出武力才有可能把公司逼到談判桌上、也唯有展現出實力才能從談判桌上拿到他們想要的利益。
可這正是男人所驚恐的……科技代差並非戰鬥意誌旺盛便可彌補,這些人正麵對上公司的炮口必然損失慘重,到那個時候,作為俘虜的他小命還能有保證嗎?
就算退一萬步,戰敗的華夏人沒有遷怒於他、而是將他作為籌碼拿去跟公司交易,他也不會有好結果——公司裡那幫人更有可能補一槍把他乾掉,然後理直氣壯地以複仇為名乾掉所有的華夏人徹底解決殖民地內部矛盾……這種事情男人可是親眼見過的。
煎熬中又過了兩天,食不知味睡不安心的男人身上的傲氣終於向現實屈服,老老實實對範博士亮出自己能拿出的最大籌碼:“我叫查爾斯·魯因,是安蓋爾公司對外資源部開發部的中層乾員,兼飛行車巡查部巡查長,我的飛行車上裝載有巡查部標準火力,我的左眼虹膜可全權解除飛行車上的車載安全係統,讓你們拆解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