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百零六章
2019年二月十日, 距離情人節商家大熱賣還有三天。
把所有節日都聯係到購物狂歡上是華夏人最熱衷的事情, 就像上個月的聖誕節……對西方世界來說事關宗教政治正確的節日在華夏國內也不過就是一場購物狂歡, 是否涉及宗教自由？華夏人根本就不關心這一點。
羅賓·伊頓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淘寶, 各類商家已經提前打出了情人節優惠大酬賓、購物返利等活動，還有些店家彆出心裁地推出單身狗八折的優惠企劃, 看的羅賓忍不住會心一笑……對她來說華夏人確實是很有趣，他們關心的東西跟西方人總隔著一堵文化差異的牆, 作為地球上少有的**國家, 他們卻根本就毫不關心西方政客必須時刻掛在嘴上的政治正確問題——至少在華夏國的網絡上, 羅賓就很少看見這個多民族國家出現種族歧視方麵的爭論。他們倒是非常喜歡調侃一等洋二等穆三等少民四等漢, 但至少在應對糾紛上，華夏國的官方民間並不會把這當成政治正確。（洋人小白帽違法抓該還是要抓的）
房間內的其他人正在嚴肅地討論華夏國政府與惡魔做交易不容於全球輿論的話題, 有人說梵蒂岡已經無法坐視正準備發言抨擊，有人說哪些國家正籌備到華夏國大使館舉行遊|行，有人說應該號召華夏國民反對政府一意孤行……各種各樣或慷慨激昂或憂心忡忡的言論從羅賓的耳邊流過, 然而羅賓對這些話語並沒有什麼反應, 連偶爾抬一下眼皮表示關注都欠奉。
“羅賓,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大約是羅賓的冷淡態度讓人不滿，離他不遠的小喬治·j·洛克爾刺了她一句。
“需要我說什麼？參與聲討華夏國政府的偏執行為嗎？”羅賓聳肩, “如果說了他們就會聽, 那麼我是會願意指責一番的。”
小喬治的臉上出現明顯的嫌惡之情……對於大家非要把羅賓這個不合群的家夥叫回來，小喬治是有些不滿的——伊頓家根本就管不好這個叛逆的女人，從一開始，伊頓家就不應該把這個女人送到華夏來。
“我們知道, 很多華夏人也不滿意華夏當|局與惡魔做交易。”威廉·漢弗萊此時開口道，“就算華夏人不在乎國際輿論，他們總要重視國民支持率。”
“快彆這麼說了，華夏政府選舉需要選民投票？還是你所說的‘很多’華夏人能占據民意優勢？”羅賓這個不受歡迎的人當即出聲，“看看華夏國的網絡上吧，最熱門的話題全是性彆進化優劣論爭執，他們關注的是華夏官員中女性比例隻占10%這個確實會影響到平權的政治性彆歧視問題，你們要是真的以為華夏人在意的是是否與惡魔做交易，那麼你們隻是在浪費時間。”
大實話往往是招人齎恨的，所有人惱火的目光都轉移到了羅賓這個不識趣的女人身上，羅賓也一副挑釁的神情看向她的叔叔——很遺憾，她的叔叔這次沒有叫她滾出去，而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後看向其他人：“羅賓的話有一定道理，華夏國宗教人士的發言並沒有引起太大關注……我們需要從這個方向給華夏國政府施加壓力。”
“十美元一天雇傭華夏人老太太到各地政府部門靜|坐示|威？”羅賓冷笑道，“這種招數華夏人早就不會當真了吧。”
“滾出去！”伊頓家的叔叔咆哮道。
羅賓昂著頭出了房間，不同於上次被趕出來時的無人理睬，這一次，威廉·漢弗萊追了出來。
“等一等，羅賓。”威廉·漢弗萊在風度上要比洛克爾家的小喬治像樣得多，叫住羅賓後他頗為誠懇地道，“我能理解你的態度，其實我也知道我們再怎麼討論也不可能讓華夏人拒絕跟惡魔做交易……你是對的，如果其他人有機會與惡魔做交易，沒有人會放棄。”
“與惡魔做交易”隻是代稱，這一點大夥兒都心知肚明——沒有人真的蠢到跟那些宗教狂信徒一樣認為接觸惡魔會引來天罰，與沒有實力侵犯地球的異界人打交道這種機會，就算是梵蒂岡的教皇也不會錯過。
“你想說什麼？”羅賓轉過身來，揮手讓保鏢金停在遠處。
威廉露出個苦笑，雙手抱胸靠到走廊牆壁上：“不是隻有你看出了局勢……我和其他人其實都明白，地球人已經無法阻止華夏人做任何事。我國的經濟製裁華夏人視若無睹，反倒是傷害了美國人自己的利益……二十年前美利堅航母艦隊能逼迫華夏人放棄收複台灣，現在呢，我們的航母艦隊隻能停留在華夏人的中程導彈射程外。華夏人已經贏了，就算沒有異界，他們也已經是這個星球上美利堅無法影響到的國家。”
羅賓冷笑一聲，滿臉諷刺地道：“恕我冒昧，你這樣的紳士遺憾於無法影響和控製其他人這種事，這樣的失落情緒我從來就無法理解！”
“羅賓，你以為美利堅強大與否與每一個美國人的切身利益無關？”威廉反問道。
“好吧，讓我換種說法……”羅賓沒什麼表情地，“在我看來，你們的焦慮隻是源於無法忍受華夏人會取代你們在這個星球上說一不二的地位，而這樣的焦慮其實毫無意義。蘇聯解體後國內的政客們都乾了些什麼？如果不是華夏製造威脅到各家大財團的切身利益，誰會考慮到讓實業回歸美利堅？”她諷刺地攤開手，“金融遊戲這種華爾街紳士們的專屬，能帶來多少就業率？”
威廉驚詫地看著羅賓，他的神色就好像他初次認識這個伊頓家的叛逆女一樣：“你……原來你是這樣的立場？”
“為了保證軍火商的利益，槍擊案頻發也沒有任何人敢言禁槍。為了保證投資財團的利益，即使明知失業率上升也沒人能將製造業留在國內。為了保證少數人的政治壟斷，99%的國民必須接受愚民化政策……我們嘲笑印度隻有幾千萬人口和十幾億的兩腳家畜，我國又比印度好上多少？”羅賓毫不掩飾她的憤怒，聲音漸漸提高，“你畢業於超一流的大學、成年就獲得大企業的股份，從未操心過如何麵對生活，那麼你知道有多少美國人為了獲得三流大學的一紙文憑要償還多少年的助學貸款嗎？！”
威廉·漢弗萊目瞪口呆，完全無法回答羅賓·伊頓的質問。
“我們的美利堅是少數人決定大多數人命運的國家，沉默的大多數確實無法反抗，但也彆指望危機來臨時這些占據絕大多數的人會毫無理由地奉獻自身。”羅賓轉過身，輕蔑地掃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威廉，“英國人現在不就適應得很好，他們甚至學會反省自身教育製度，開始模仿華夏人的教育模式……沉迷於過去，倒不如抬起頭看看明天。”
金向威廉·漢弗萊微微點頭致意後快步跟上羅賓·伊頓，走出走廊進入電梯，金有些激動地低聲道：“羅賓小姐，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去參選。”
羅賓神色有些疲憊，長歎了口氣才道：“沒有那麼容易的……”
2017年時的數據，超過4400萬美國學生、年輕人共欠了累計超過1.4萬億美元的貸款，這個驚人的數字沒有下降趨勢，一直在上升。美國國會並非對此沒有做過努力，但關於幫助經濟困難家庭學生的立法失敗，撤銷破產法案中對學生貸款部分的修改內容也停滯不前。
國會束手無策，更沒有哪家財團、銀行、金融服務公司有能力消除助學貸款這座壓在美國年青一代身上的大山，這完全不是幾十幾百個人跳樓、幾家財團、銀行倒閉就能解決的問題，而有能力解決此事的美國政府甚至拒絕承認其波及全國的嚴重性——大約沒有哪位總統會願意在自己的任期內接手這個爛攤子。
“華夏人將教育視為國策，曆史會證明這是高明的施政策略。”羅賓耐心地對金進行講解，“華夏國的法律人士認為，某項領域中缺乏公共權力管理，就一定會誕生對該領域進行保護、管理和壓迫的非法組織，那麼在教育領域內，這類情況決不能出現。無論有心人如何呼籲教育‘改革’，華夏國政府仍舊強勢地推行他們奉行的義務教育，不允許任何人把教育當成生意。全球200多個國家中，華夏國是將公立學校建設得最好的國家，而這帶來的回報是，華夏國的下一代國民會成為國家的忠實擁躉，他們龐大的人口基數決定了他們必然擁有源源不絕的新生代人才。”
“我國的年輕人背負負債艱難前行時，他們的年輕人已經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中堅力量。其中差距帶來的必然影響，想一想都覺得可怕……就像是全球現在都期待著的超凡一樣，我國的年輕人成為超凡向往的是變成受關注的明星，而他們的年輕成為超凡，向往的是被國家收編——”羅賓再次長長吐出口氣，“你知道嗎，金，和我們一起接受超凡訓練的那三十多個華夏人，現在已經進入政府部門工作了。而我們呢，我們正無所事事地呆在這兒，等待國內就我們的最佳利用方式拿出讓所有人都能滿意的方案。”
金腳步一頓，忽然感覺到了某種沉重。
羅賓的超凡能力是動能增幅，極其輕微的推動力也能在羅賓的能力影響下變成炮|彈（類似於人力投石機之類的、武技類的投擲能力），這個能力雖然不能跟物質變化類的能力相比，但也可在力學研究領域提供助力，目前，已有多家發動機製造業正與伊頓家商討合作；威廉·漢弗萊的能力是空氣分層，他能將空氣中肉眼不可見的氣體分子進行精準分離（弱化版的領域能力，隻對氣體分子有效）——華夏人並沒有藏私，在北美財團付出足夠代價的前提下，提供的都是具有一定實驗適用性的能力。隻是……獲得超凡的喜悅，在華夏國對內政策的對比下，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羅賓再次來找她的“好閨蜜”陳娟娟，這次陳娟娟沒有拉著她到處去尋找華夏美食，而是興奮地招呼她上車：“快上來，羅賓，我們去開發遊戲的地方，你也一起來啊！”
羅賓腳步頓了下，看向開車的吳莉莉。
“一起去吧，反正不是要求保密的地方。”吳莉莉善意地衝羅賓笑笑，“你後麵那個大兄弟也一起上車，坐得下。”
華夏人不會對客人的司機、保鏢、保姆搞差彆待遇，這點羅賓是知道的，帶著金上車後，她便裝出普通朋友受到邀請時的好奇模樣：“什麼開發遊戲的地方？遊戲公司嗎？”
“是我們物保部和深淵魔界合作的項目。”出聲解釋的是開車的吳莉莉，“深淵魔界的人不適合在地球上長期逗留，好像是他們在地球上吸收不到魔氣什麼的，他們那邊又太危險，我們的人過去也呆不長，就隻能搞一些時間短盈利快的合作。之前出過一版的《魔界遊戲》你聽說過吧，賣得還不錯，這次的話預備搞個能聯網的魔界遊戲，應該也能受歡迎。”
“啊，那個神奇的魔界遊戲我玩過的。”羅賓當即作出驚喜表情，“居然還可以出聯網遊戲？類似於暗黑係列那種嗎？還是魔獸世界？”
“不知道啊，之前都神神秘秘的不讓人知道呢。”吳莉莉聳肩，“上個月起我們部長就看不見人了，一麵都沒碰到過，到現在才說內測結束預備公測了，可以讓我們去看看。”
“……這麼快？”羅賓下意識地，她的常識要是沒錯的話，任何可聯網的網絡遊戲研發期都是以年算的吧？！
“在幻境的框架裡麵弄的嘛，不用像真的搞遊戲研發那樣死磕代碼、死磕服務器負荷之類的。”吳莉莉笑道，“據我們王部長說，設定世界觀、構造多層幻境什麼的一個禮拜就搞定了，後麵折騰的都是怎麼讓用戶聯網到幻境‘主世界’裡麵去，還有副本小世界與遊戲主世界的聯係、通關獎勵結算和數值策劃之類的，魔王達利都沒法解決，借用了神威超級計算機才搞定。”
“聽上去似乎很厲害啊，很了不起呢！”羅賓驚詫道。
“王部長也是這麼說的，現在我就跟娟娟過去當第一批公測用戶呢。”吳莉莉笑道，“這遊戲沒有注冊限製，羅賓你要不要一起玩？”
“當然了，我對這個最感興趣了！”羅賓驚喜地道。
當天夜裡，羅賓和金一直到晚上11點才回到下榻的酒店。這一天的經曆對這兩人來說都十分奇特納罕，連精力旺盛、很少疲憊的金都露出了疲態。
“失禮地說，我覺得我們輸給華夏人的地方很多。”將羅賓送回房間時，金忍不住苦笑，“我甚至開始羨慕他們的宗教習慣……他們之中似乎沒有任何人會因為宗教自由這個問題而束手束腳。”
“慶祝聖子降生的節日中也要考慮是否影響到他人信仰自由的我們，當然無法像華夏人這樣專注地做某件事。”羅賓記不得這是她今天第幾次歎息了，有些失落地，“這次也會跟之前的無數次一樣吧，華夏人再度震驚世界……而這個世界，遲早會習慣華夏人帶給他們的驚歎。”
在物保部的遊戲開發基地中（其實就是之前王林被要求反省時呆過的彆墅區），羅賓和金看到了與華夏人友好相處的深淵魔界人——讓無數宗教人士口誅筆伐、視為末世災星的僵屍魔王達利、鬼魂黑武士除了外形外其他地方和人類實在沒有太大區彆，他們也會爭奪零食、捧著平板玩水果武士，被物保部的王林要求工作時也會喋喋不休地抱怨。
這些來自魔界的惡魔讓華夏人能在一個月內製作出能夠震動世界的聯網全息遊戲、能與華夏人在多個公開或不公開的領域達成合作，但是，除了包容兼蓄的華夏人，又有多少人能坦然地麵對這些外形上就很能讓人不適的異界人？
美利堅政府或企業會跟小惡魔們達成用工合同、視小惡魔為與人類平等的普通員工給予正常待遇、還會將其中的優秀分子選拔|出來細心培養嗎？不會，他們隻會驚呼著上帝的名諱、將那些不符合人類審美和宗教常識的奇葩生物殲滅，然後留下那麼幾個溫順的樣品作為展品帶回國內展示，就像他們對待印第安人和那些未開化民族所做的事情一樣。
相信上帝創造世界的人們也絕不會跟僵屍和鬼魂和諧相處平等合作，他們會與這些邪惡的魔鬼打上一場毫無意義的、曠日持久的戰爭，哪怕他們發現這些存在形式奇特的生物其實是有智慧的，他們也不會在公開場合表現出跟魔族的“妥協”……因為他們不願意被信仰上帝的人認為是惡魔的信徒。
羅賓在自己的房間中長久枯坐，側夜未眠。她在回憶她從曆史書中看到的華夏近代曆史，在西方人所著的文字中華夏人的近代發展史顯然是跟野蠻脫不開乾係的，他們隻允許一個黨派執政，他們乾涉宗教自由信仰自由，他們將大型的教派打成邪教大肆抓鋪、驅逐出境，他們嘲笑那些虔誠的信民，致力於讓十幾億人都舍棄信仰上帝、信仰神明——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羅賓終於支撐不住，倒到了床上。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一個念頭自然而然地在她腦中產生：擁有著真實存在的土地神，又跟以僵屍、鬼魂形態存在的魔鬼打著交道，華夏人到底是如何保持“不信者”的堅定立場的呢？華夏人難道就不會迷茫嗎？
“【嗶——】（自我和諧）審查的部分老首長擋住了。”王林伸個懶腰，把蓋了一堆章的文件丟到茶幾上，“這特嘛可是跨界合作，還有人想伸手進來撈便宜，簡直有毛病，拿個雞毛當令箭，時間久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大將軍了還。”
“你是不是想被舉報？”眼下黑得跟熊貓似的付友清抬頭。
“呃……一會兒國稅局的人來了車子你給安排下。”王林扭頭看向彆處。
“王哥你是不是上回想逃稅的意圖太明顯，還沒發售呢人家國稅局就不放心了，要過來盯著？”轂袁邊揉眼睛邊道。
“哪有的事！”王林不認這事，“彆多話，把人安排好就行！”
秦海，也就是那個在魔界遊戲單機版的時候就被騙來當壯丁的浙省小夥子兩眼血絲地從廁所裡出來：“王哥，王老大，我的事情結束了，可以回家了沒？”
王林用看傻子的關愛眼神看著他：“你想什麼呢，還沒發售呢，還一大堆宣傳文案要寫呢，衣服換了趕緊乾活去。”
秦海哧溜一下趴地上去了，痛哭流涕地：“有沒有搞錯，我真不是你們物保部的人，壓榨也要有個限度啊！”
“省點力氣啦，哭一下就能被放過的話哭才有意義哦。”打著哈欠的厄斯光著腳丫子摸著肚子從秦海身邊經過，“王林，給我早飯！”
“自己點外賣，一百塊以下。”王林頭也沒回。
“你開玩笑嗎，一百塊算上達利黑武士，我們三個夠吃？”厄斯不乾。
“不樂意就刷自己的卡，你這個王八蛋明明有錢還非要吃我的喝我的你就有道理了？”王林大怒。
厄斯抬起小胖手犀利地指過來：“我第六十九次提醒你，你說好工作期間包工作餐的！”
“艸……”王林黑著臉把手機遞過去，“超過三百我不認的啊，每天照著三頓吃一頓更比一頓貴，當我開銀行的啊。”
“哼哼。”厄斯得意地刷開支付寶，還朝委委屈屈爬起來的秦海丟了個安慰的眼神兒，“放心吧，你的份兒我也叫上，我比王林好多了對吧？”
“慷他人之慨是這麼玩的嗎！”王林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