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招娣唱的可真好,以後進了城,媽媽給你報個音樂輔導班,咱們認真學學音樂,好不好呀。”搖了搖招娣的小手腕,她說。
“真的嗎?媽媽,你好像變了,變的比原來更好了。”招娣揚起頭說。
陳美蘭柔聲說:“媽媽以後會努力,對招娣更好的。”
馬上又要多兩個孩子,但她不再是上輩子那個會對繼子繼女掏心掏肺,對男人一腔赤誠的女人了。
這輩子生活仍將繼續,但她會把她所有的愛給招娣一個人。
隻要招娣肯努力,她就一定要把招娣培養成個歌星。
手裡的現金加起來總共有八百塊,行走在物美價廉的九十年代街頭,陳美蘭簡直是個巨富。
再往前走是個鹵雞攤。
全是沒有喂過飼料的土雞,個大頭肥,在大鐵鍋裡翻滾著,香氣四溢。但看的人多,買的並不多。
畢竟在這個人均工資不過四五百塊的年代,人們要改善生活,更傾向於買豬肉,而不是買雞,豬肉裡油多,既能炒菜,還能單吃,同樣的錢,豬肉能吃三頓,雞肉卻是一頓就能乾完的。
招娣遲疑在鹵雞攤前,陳美蘭的口腔裡也泌滿了口水。
“老板,一隻雞多少錢?”
“你是在叫我,啥叫個老板,真新鮮,一隻八塊。”老板笑著說。
這個年月還時興叫同誌,不叫老板的。
“給我兩隻。”陳美蘭爽快的說。
兩隻大燒雞?
這個張開的有點大,燒雞老板手都在發抖,搗搗戳戳,從中挑了兩隻最肥最大的出來,先仔仔細細擦乾淨,再拿油紙包著,款款放進了陳美蘭的小竹簍。
陳美蘭還得給自己買兩身新衣裳。
她回娘家之後,本來帶的衣服挺多,但全被二嫂悄悄偷走,穿破了,撐爛了。
上輩子二婚,她穿的衣服隻能遮得住腚,在呂靖宇家好多年都抬不起頭,這回再嫁,她要穿的漂漂亮亮的。
在她印象中,八.九十年代沒什麼好衣服,但其實並不然。
這年月布料花樣百出,市場還沒被衝開,老國營廠那些質量很好的布充盈著整個市場,還物美價廉。
縣城裡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很多做成衣的小店鋪,都是對照著港台的明星模特身上穿的衣服來做,有些裁縫的手藝不比將來的大牌差。
陳美蘭轉了幾家,從一家店裡挑了一件雪青色的襯衣,再加一條的確涼麵的五分褲,搭在一起,腰上再配一條皮帶,30年一個時尚的輪回,這正是2020年流行的休閒風。
“媽媽真漂亮,這一套咱能不能都買啊?”就怕媽媽不買,招娣擔心極了。
結果媽媽大手一揮:“一起算,這一套多少錢?”
裁縫是個中年婦女,上上下下打量了陳美蘭半天,突然出去了,過了會兒又回來了,手裡抱個相機,示意陳美蘭不要動,啪啪啪拍了好幾張照片,才說:“我拿你這照片當個模特兒,你不反對吧?還沒人把我的衣服穿的這麼漂亮過,我要掛在我的牆上給人看。”
“我可以再多試幾套衣服,讓你多拍幾張,這套衣服送我行不行?”陳美蘭明白過來了,老板這是準備拿她當模特兒。
那她可得替自己謀點小利益。
這是做了一輩子家庭婦女的陳美蘭第一次自己賺外塊,特彆激動。
“行啊,怎麼不行。”剛剛改開的年代,如今的人都特彆淳樸。
老板索性把裁縫鋪的門關了,專門讓陳美蘭一套套的換衣服,給她拍照。
照的怎麼樣得要洗出來才知道。
但老板激動的不行,一個勁兒誇陳美蘭是衣架子,穿啥啥好看。
走的時候她還非得再送陳美蘭一條乳白色的裙子,還非給她搭配一雙塑料涼鞋,又在招娣的小花裙上配了一個小小的玻璃胸針。
從大玻璃鏡裡看,雖然皮膚有點蒼白,因為太陽曝曬過還泛著紅,但鏡子裡的女人既時尚又漂亮,全然不是上輩子那個孤獨,蒼白,富有卻寂寞的老太太。
重生以來,陳美蘭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也是美的。
再看臉蛋甜兮兮的招娣那身漂亮的泡泡公主裙,她突然想到一個詞:辣媽。
她從一個苦逼兮兮的失婚婦女,變成時尚辣媽了。
村裡還是老樣子,蟬鳴,蛙叫,孩子們的吵鬨聲,以及田裡悶聲悶氣,揮汗如雨的莊稼漢們。
今天,陳德功把老二家所有的糜子全扔回他家田裡,把自家的糜子集中收回了院。
鋪了滿滿一院糜子,他正在帶著金寶,珍珠和寶珠幾個用連枷打糜子。
農村孩子從小就得乾活,金寶最大,已經十四了,雖說平常很熊,但乾起農活來是一把好手。
金寶見了陳美蘭,喊著小姑,來幫她提包,給她倒開水了。
珍珠和寶珠被小姑這身漂亮的衣服迷住了,貪婪的看著,圍著她,寸步不離。
“金寶,去喊你媽,大家一起吃雞。”陳美蘭笑著說。
“吃……吃啥?”金寶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了一遍。
招娣從筐子裡抱出一隻大燒雞來:“銀寶家的雞悄悄吃,咱們的雞大家一起吃。”不止一隻,還有一隻喔。
這回輪到銀寶一家子隔牆,聞著這邊的香味流口水了。
聞著燒雞的香氣,陳德功忍不住心酸:“美蘭,哥對不住你,以後的路得你自己走了,哥也幫不上你,你說咋整?”
咋整?
當然是抓緊時間回城,收院子啦。
意外做了回模特,還賺來好幾件漂亮衣服的陳美蘭,空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