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在津南區,離得太遠,陳美蘭索性讓閻斌開車帶她去。
閻斌一路都在笑,不停的笑。
“昨天小眉去看西山,回來之後就去了郵電所,應該是西山給了她存折,你嫂子說她當時取了一萬塊,看來西山聽說有兒子之後,把家底兒交給小眉了。”閻斌說。
閻西山狡猾的像隻狐狸,唯一的軟肋是兒子。
為了這個兒子,讓他叫胡小眉祖宗估計他都願意,更何況給錢。
而陳美蘭,也得借助那個‘兒子’,趁早把該屬於圓圓的那一份給她爭取過來。
在看守所辦好手續,進門就有個自營的小商店,閻斌經過的時候,看陳美蘭走了進去,問:“西山那樣對你,你還要給他買東西?”
外麵的東西看守所不收,但可以自費在這兒的小商店買生活必須品。
陳美蘭給閻西山買了一條煙,又兌了五十塊錢的雞腿票,還給他買了新毛巾和牙膏,稱了幾斤散裝餅乾。
胡小眉當然巴不得他明天就去世,但陳美蘭不得不照顧他的身體,畢竟閻西山病倒,拖累的唯有圓圓。
閻西山這會兒正在跟一幫牢友們坐在一塊兒打毛衣。
看守所就這樣,進來就要乾活,打毛衣,釘扣子,繡花兒,以及折、糊信封。
“你有兒子嗎?”趁著獄警不注意,他問對麵一個獄友。
這獄友正好是因為抓計劃生育的時候對抗計生科,打計生科的乾部給抓進來的,歎了口氣:“你也沒兒子吧,也是因為打計生乾部被抓進來的?”
“怎麼會,我馬上就要有兒子了,已經三個月了。”閻西山說。
對麵那位糙臉的漢子直接開哭了:“日他仙人的逑,你咋命這麼好?”
趁著不注意,閻西山又問一煤老板:“你還有多久才能出去?”
不問還好,這一問,煤老板淚雨滂沱:“我手下有過兩條人命,至少十年。”
惹哭了兩個人,閻西山雖然餓的肚子咕咕咕,但也一邊打毛衣,一邊忍不住哈哈直笑。
於他,目前上麵一直壓著查的是黃小翔的案子,對於他行賄的金額隻報了一萬塊。人又不是他的人撞的,一萬塊而已,撐死也就判三個月拘留,他還沒告訴任何人,但他心裡偷著樂。
再要有一支煙,他就能賽活神仙了,可惜他手裡沒錢,看守所也不讓抽煙,他個一天兩包中華的大煙槍,被迫戒煙一個來月了。
而就在這時,獄警通知他,有人提著煙來看他了。
在那一刻閻西山就知道,絕對是美蘭來了。
她不像胡小眉需要人照顧,她也是最了解他,最體貼他的女人,這輩子都不會變。
胡小眉來隻會哭著伸手要錢,美蘭來就會給他帶煙。
這就是人為什麼不能拋棄原配。
要閻西山能重活一次,他寧可被美蘭打死也絕不離婚,他會跪在她麵前求她原諒,用一生贖自己造下的罪孽,哪怕死,也要跪著死在陳美蘭的眼前。
寧死,絕不離婚。
人生,難得像閻西山今天一樣爽。
……
閻斌是想直接告訴閻西山真相的,但陳美蘭不讓。
而且勸他最好把另外那張B超單給找出來。
畢竟胡小眉那張B超單是彆人的,當時應該隻篡改了名字,於其直接告訴閻西山這件事,倒不如先找到另外一張B超單。
甫一見麵,閻西山一臉神彩飛揚,看陳美蘭還給自己拿著雞腿票和餅乾,他更樂了:“美蘭,你對我可真好,對了,小眉懷孕了,給我懷的兒子,你聽說了嗎?”
閻斌直接要笑噴了。
閻西山大大咧咧,戴著銬子,等陳美蘭替他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我明天就要出去跟小眉結婚,車在煤場吧,明天我派人去開,放心吧,以後還是你開,明天先借我用用?”
平衡小三和原配,閻西山堪稱人中楷模,要是彆的女人,基本都能哄順。
可惜陳美蘭不是彆的女人,她說:“小眉懷孕了確實是大喜事,但是西山,咱們也該分分婚內的財產了,你目前有五座沒開的礦,還有兩座開好的,那五座沒開的我就不說了,目前開好的兩個礦你得分給圓圓。而且是現在就過戶,否則你休想結婚。”
閻西山都給氣笑了:“招娣就一小丫頭片子,你想給她要我兩個煤窯,你怕不是瘋了?”
陳美蘭卻特彆平靜:“西山,你以後賺的錢圓圓分毫不取,但現在咱們必須立個字據,你把兩個煤礦轉到圓圓名下,我替她承諾,以後你老了她幫你養老,送終,她說到做到。”
閻西山算是明白了,陳美蘭這是想搶走自己的命根子,他冷笑一聲:“我已經請好假了,明天我就出去跟小眉結婚,美蘭,我肯定很快就能出去,乾嘛這麼早分家產啊,你放心,煤窯有招娣一份,但不是現在,行嗎?”
他總覺得自己會風光一世,不相信有一天會落魄,但病來如山倒,他會躺在病床上大小便失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他就不懂那個道理,死都不懂。
閻斌已經忍不住了:“西山……”
“二哥你閉嘴。閻西山,你要明天敢出去結婚,我就敢當著你和胡小眉的麵,一張張燒掉你存在我那兒的十萬塊。”陳美蘭直截了當,再來句狠的。
兒子是閻西山的命,錢是胡小眉的命,當著胡小眉的麵燒錢,那不是要刺激她流產?
“可千萬不敢,美蘭,你她媽是我祖宗?”閻西山給駭的差點魂飛魄散。
陳美蘭掏出一張早就寫好的合同遞給了閻西山:“這是一份煤窯轉讓協議,你可以自己經營,但產權必須是圓圓的,利潤也歸圓圓。你要簽了字,我就不燒錢,你要不簽,明天民政局,你倆領證,我給你們燒喪錢。”
財產跟錢是兩碼事,要說給招娣點留財產,這個閻西山是願意的,畢竟招娣悶哼哼傻憨憨的,是個沒啥出息的小丫頭,女孩子有點財產傍身也好。
再說了,煤窯是他在開,賺了多少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要陳美蘭真帶著十萬塊去胡小眉麵前燒,胡小眉給刺激一下,他兒子可就沒了。
悶了會兒,閻西山接過筆,在《煤窯轉讓協議》上刷刷簽了幾個字,抬頭,筆指著陳美蘭:“我明天不去結婚,小眉說不定會氣到流產,美蘭,我兒子要真流產了,咱倆可就成仇人了。給你透個底兒吧,我的案子不嚴重,說不定很快就能出去,等我出去,你給我等著。”
“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來。”陳美蘭接過協議,又給閻西山送了一支煙,還替他點著了火:“每頓加個雞腿,把身體養好。”
閻西山本來特彆生氣,一口煙抽進肚子就又笑了:“美蘭,這世界上就屬你對我最好。小眉要懷不上兒子,她屁都不是。”
閻斌搖頭歎氣,起身了。
他發現美蘭還挺聰明,何必告訴閻西山大杜鵑抱窩的事。
隻要煤窯是圓圓的就行,管他戴不戴綠帽子,最好給彆人養一輩子兒子。
但願他能出去的晚一點,出去前能提前跟胡小眉打聲招呼,因為胡小眉最近交往的男同誌還挺多。
萬一給他撞上可就不好了。
……
公安局,閻肇和孫局孫怒濤也在聊關於拘留所那幫暴發戶們的處理意見。
上麵說情的太多,孫怒濤都要頂不住了,就想問閻肇,那幫煤老板到底放不放。
“對於暴發戶們,判刑不是最終目的,震懾他們,讓他們以後遵紀守法才是最要緊的。放吧,放那幫老的出去,讓他們教教那幫新的如何做人。”閻肇說。
孫怒濤在部隊上是搞參謀的,玩的就是兵法謀略,卻給閻肇這席話驚到了。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想狠判暴發戶們吧,先搓了他們的銳氣,再放他們出籠,新冒頭的那幫正當狐假虎威時,老大哥們出籠,確實會教他們如何做人。
重要的是,治安能搞好。
閻肇要出門,孫局突然問:“席夢思睡著怎麼樣,舒服吧?”
閻肇頓了頓,旋即說:“我今天晚上試試。”
這意思是他還沒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