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孝子(娘就坐在那扇窗戶裡,一直...)(2 / 2)

首富原配重生了 浣若君 15224 字 8個月前

當年呂靖宇不也是這話,男人們不打擊女人他們就活不下去吧。

陳美蘭已經計劃好了,十一之前拿到駕照,買車,從此她要自己開車。

……

今天因為是蘇文的生辰,閻肇回家早。

小旺拿著卷子,給小狼買了瓶可樂,在公交車站上等爸爸。

閻肇一下車他就把卷子遞過去了,不說話。

家裡的倆個男子漢默默的肩並肩走著,小狼跟在後麵噸噸噸的灌可樂。

“爸爸,你就不想說句什麼嗎?”小旺試著問。

總歸是第一次考第一,爸爸也應該表揚一下吧。

“繼續保持,不要掉隊。你是我兒子,考第一才是正確的。”在閻肇想來,他兒子就該永遠第一,不考第一才不正常。

今天既是蘇文的生辰,還有件喜事兒,昨天閻斌家兒子的中考成績出來了,考上了市一中,還是以全市第三的成績考進去的,名牌大學的門檻幾乎踏進去一半了。

宋槐花在家做飯,請堂房兄弟,親戚朋友們一起吃。

她專門打電話,說自己工作忙,兒子全靠閻斌輔導,做飯,陳美蘭真想送啥,就送點閻斌喜歡的,所以陳美蘭買了兩個筆記本,一條煙,用來恭喜閻斌。

一家人集體往一支隊走,陳美蘭見齊鬆露一直沒回來,就問閻肇:“齊鬆露呢,今天公審了嗎,晚上會不會上電視。”

他說過的,今天齊鬆露要上電視。

這是陳美蘭今天最期待的事。

“她還在總局那邊,我來的時候她的案子正在過廣電局的會議桌,一會兒電視上看吧,應該能上。”閻肇說。

要上電視哪那麼容易,這會兒六點半了,才剛錄完,還要請廣電局的人審片,七點半電視開播,那叫生死時速。

閻肇隻能推動案件,但最終齊鬆露能不能上,還要看鄭副局長的公關大法。

轉眼到了一支隊,家門是開的,不過炕上沒有鋪蓋,顯然,閻衛和米蘭倆口子並不住這兒,隻是灑掃了一下,給蘇文的牌位獻了一束花,倆人就躲閻斌家去了。

閻肇帶著全家磕頭上香,剛上完,聽那邊鬨哄哄的,也過去了。

宋槐花和閻斌倆口子正在做飯,廚房門口架著鍋在炸排骨,廚房裡的大鍋上油煙升騰,也在炸東西。

“美蘭,快來幫忙,幫我撈一下麻花。”宋槐花從廚房裡探出頭說。

陳美蘭進了廚房,努了努嘴,問宋槐花:“首都來的那個呢?”問米蘭。

“說是心臟不好,睡了一整天了,我們都可怕她發病了。”宋槐花說。

大嫂劉小紅在搓麻花,忍不住笑說:“我說句難聽的話你們彆罵我,我在等著她犯心臟病,我還沒見過人犯心臟病是啥樣。”

來了兩天了,米蘭的心臟病全村人都知道了,可她愣是犯不起來,讓人著急。

“大嫂,你啊。”宋槐花塞了大嫂一極熱麻花:“人得嘴善,不能拿彆人的病開玩笑。”

一間臥室裡,米蘭裹著被子,在炕上躺著。

頭發結成了塊,全沾在臉上,糊巴巴的。

她本來瘦,躺在被子裡根本找不到人,裝著債券的那個皮包,給她死死護在手中。

外麵一家子人熱熱鬨鬨的喝茶聊天等吃飯,閻衛卻在這兒守著個病秧子。

宋槐花家的飯做得特彆好,一鍋子燴菜,有雞蛋皮有木耳還有黃花菜,炸的小排骨,配的是麻花,聞著就香。

宋槐花親自端進來,米蘭一口不吃不說,宋槐花笑臉相迎,她卻連個招呼都不跟人家打,一副要死的樣子。

“這是病的嚴重了呀,老二,送你愛人去醫院吧?”宋槐花說。

米蘭淚雨婆娑:“不用,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兒。”

閻衛憂心如焚,還生氣。

米蘭這麼任性,矯情,讓他特彆丟臉。

兄弟們都看著呢,他承諾過周一兌債券的,可米蘭壓根兒就沒想出手債券,她那心臟病就是個免死招牌,隨時準備拿出來嚇唬人。

閻衛明知道米蘭在找時機準備犯病,拿犯病拖延時間,偏偏又拿她沒辦法。

而就在這時,正好七點半,閻肇已經把閻斌家的電視機搬到外麵了,拍了拍小旺的肩膀,示意他去把電視機調到地方頻道,並且把聲音調大一點。

電視裡播的正是公審大會。

“現在由我宣讀關於範祥、範振華,以及米德三人的《刑事起訴意見書》。”電視裡傳出響亮的聲音,外麵吃飯的人們頓時端著碗也愣住了。

“有《公審大會》?”

“這是誰,那是咱們市局的張局長,什麼時候錄的,不會就現在吧?”閻斌說。

“審的是誰,米德,那不咱們米老局長,真是米老局長?”一個大爺問。

突如其來的興奮,這比錄像廳的港片更叫大家覺得刺激。

要說剛才米蘭還病重不能自理,隨時準備發病的話,這會兒她突然跳了起來,下了炕,連鞋都不用穿,赤腳奔到院子裡。

黑白電視上鏡頭閃過,銬著銬子,給四個武警摁著的,那個光頭皮,胖乎乎的老頭不正是她二伯?

“她這是犯病了?”宋槐花乍然看到米蘭衝出來,嚇了一跳。

劉小紅還在嚼麻花,喲的一聲說:“心臟病就是這樣犯的,嚇人呀!”

幾妯娌在廚房門上一起要笑吧,不好意思笑,忍著。

“來啊,吃飯,二嫂城裡人,是不是吃不慣我們的飯?”閻斌笑著端起碗,還想請米蘭來吃飯。

米蘭一直在往電視機前走,鏡頭已經閃過了,但她不相信也得相信,因為這會兒電視機裡正在宣讀她二伯的罪狀,涉黑,養黑團夥,間接致死32人,加貪汙受賄,數罪並罰,判處槍決。

這麼說不止要坐牢,她二伯要被現場直播,公開槍斃啦?

米蘭抱起頭,顫抖了起來。

在場的人並不知道米德就是米蘭的二伯,人嘛,衣食住行大過天,而且大喜的日子,電視裡還有公審,槍斃的犯人助興,大家的首要目的當然是勸飯。

勸米蘭坐下來邊吃邊看。

但米蘭已經被這個消息打擊到六神無主了,她根本聽不見彆人在說什麼。

“他們倆口子怎麼不吃飯?”閻勇問說:“是不是閻衛城裡呆久了,吃不慣咱們農村的飯?”

“是,□□,二哥是喝我娘的血活下來的,可他現在連農村的飯都吃不慣了。”閻肇端起碗,冷冷掃了閻衛一肯說:“大家一起吃,不用理他。”

“甭提了,嬸子大善人啊。”閻勇感慨的形容說:“那時候我們都瘦,都餓,不說樹皮草根,河裡一隻小吸血蟲,田裡的螞蚱蚯蚓都不放過,就閻衛從小細皮白嫩,而且不咋餓,村外的人見了他都特彆好奇,說這孩子咋在這年月長這麼好,除了咱們沒人知道,嬸兒怕他餓死,自己瘦的皮包骨頭,愣是不敢給他斷奶,我聽我媽說,嬸子的奶一直是紅色的,為啥,因為她沒奶了,閻衛吃的一直是她的血。”

“所以閻衛能活,全憑嬸子,那年頭,餓死了一茬孩子,從57到59,咱們村就活了他一個。”閻斌也說。

滿院子的人都在感慨,歎氣,主要是感歎曾經走過的,那個年代的艱苦和不易,說閻衛那麼忙,能在生辰的時候回來給娘上柱香,是大孝子。

可閻衛站在原地,卻如五雷轟頂。

昨天閻肇就說過,閻衛忘了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了。

閻衛沒把這當句話,他以為自己是吃草根樹葉活下來的。

閻勇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

此刻院子裡所有人的歎息聲就仿如刀一般,淩遲在他心上。

他生於57年,生下來就麵臨著三年大饑.餓,那個年代孩子的存活率極低,他一直以來確實不知道在存活率那麼低的年代,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跟閻肇之間的隔閡也特彆深,閻肇似乎一直在責怨,怪怨他,可他不知道那是為什麼,他極力想跟弟弟和解,但弟弟從來不屑一顧。

他以為弟弟就像首都那些人說的脾氣壞,以為他不合群,以為是弟弟的錯。

可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大饑.餓的年月,他一直在吃他娘身上的血和肉。

怪不得閻肇一直對他不冷不熱,怪不得他連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說。

當他責怪娘把他小小年紀送到首都的時候,當他在首都至少有細米白麵吃的時候,他從來沒想過娘哺血養大他,還把他送到了不餓肚子的首都,自己卻要在老家要帶著倆小的憑工分賺錢吃飯。

可他在生了兒子之後,幾乎沒回過家不說,母親的葬禮都不曾參加,自己的兒子都沒帶來給母親看過一眼。

米蘭口口聲聲罵的,不知恩的白眼狼是誰,不就是他?

他居然還腆不知恥,覺得自己拿娘的錢給自己賺點錢是應該的?

米蘭這病犯不起來了,她身形敏捷,中氣十足,跑回屋就準備拿包,出門,應該是想去跑關係,看能不能把米芳給撈出來。

進門就見閻衛居然拎著她的包要出門。

“閻衛,你要乾嘛?”米蘭問。

“還小旺的錢。”閻衛說。

“還錢就還錢,你拿我包乾嘛,哎我的表,我包裡有藥,哎我心臟痛,快拿來!”米蘭叫了起來,因為閻衛在剝她手腕上的表。

她脖子上有條金璉子,上麵綴著一塊玉,閻衛也一把摘了下來:“就現在,債券帶樓,家裡你那些所有的包,表,金條,那全都是小旺的。”

“閻衛你瘋了,啊我心臟疼,我要發病了!”

這聲發病短暫嚇唬到了閻衛,他愣了一下,米蘭繼而說:“你彆忘了我媽的恩情,你再這樣我立刻發病。”

是了,其實蘇文死時閻斌拍過電報,讓他回家,說他娘想見他。

他兒子剛死,米蘭心臟病發,隨時要死的模樣,不肯讓他走,他就沒敢來。

當時王戈壁還勸他,他娘疼的始終是倆小的,他心裡孝敬,愛娘就行了,沒必要搞形勢。

可他的兒子尚且死於他懷中,他目視著兒子閉眼,痛徹心扉,幾欲不能活。

他的娘呢,他哺血讓他長大,送他上首都不餓肚子的娘呢,至死都沒盼到兒子歸來,又是怎麼閉的眼?

“老子不但要看你發病,還要跟你離婚。”閻衛吼了他此生最硬氣的一句話。

他甩開米蘭出了門,一步步挪到自家門前,還未進門,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門檻外麵。

六月早升的明月,隔壁的燈火,電視裡呼嘯而過的那一聲子彈響,和桌子上微明微滅的三柱香。

青煙繚繚,直上夜空。

曾經風吹籬笆月灑窗,娘就坐在那扇窗戶裡,一直在等著他歸來吧?

罪人呐,他活了三十多年,罪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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