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卻是哇的一聲:“姐姐,你怎麼變成這樣啦?”
黑,圓圓的皮膚底色跟閻肇的差不多要一樣黑了。
閻肇得去蓮花庵,當然想讓陳美蘭陪她去,路上再想一下,蘇文留的遺產到底是什麼。
但不行,於顧霄相比,顯然圓圓的作業更加重要。
所以陳美蘭說:“你先去吧,我得看著孩子寫作業,一會兒我再好好想一下。”
從未謀麵過的,婆婆留下的遺產,這會卻得陳美蘭自己來想。
就說這事它奇不奇。
而那份遺產,是王戈壁一直悄悄壓著的東西,翻手為雲覆手雨,再不想到是什麼,那老太太就得從監獄裡蹦Q出來了。
再說閻衛,這會兒正在機場。
他所擔心的飛車黨,砍手黨,以及抽大煙,摸包的情況倒是沒發生,最近機場治安很不錯。
整個機場周邊秩序井然,就連三輪車和摩托車,騾車,都破天荒的願意遵守交規了。
但就是他也想不到,母親就下的遺物到底會是什麼。
甫一到機場,閻衛就看到貴賓出口處停著一輛豐田皇冠,那車是西平市如今的首富,熊大炮的。
駕駛座上坐著的是熊大炮的司機,但站在車旁的人卻是閻東平。
顯然,閻東平為了迎接顧霄,專門找首富熊大炮借了輛好車。
閻衛還帶著閻斌,倆人開的則是宣傳部派給他的車,一輛老普桑,空調還是壞掉的,倆人給熱了滿頭大汗。
閻斌看著閻東平說:“閻東平那王八蛋一直想出國,他這麼賣力的巴結顧老資,是想出國,去新加坡吧。”
曾經顧霄在鹽關村的時候,大家一直稱他為顧老資,所以閻斌如今還是這個稱呼。
閻衛覺得也是。
不過他們兄弟向來不跟閻東平那個地主狗崽子說話,所以隻是遠遠笑一下,並不上前招呼。
看時間還有十分鐘,倆兄弟站在外麵抽了支煙,進了貴賓接機廳,不一會兒,就見顧霄帶著三個人,從接機通道裡走出來了。
閻東雪是個挺挺漂亮的姑娘,出國已經有四五年了,今年大概27,穿著倒是挺樸素,一雙平底鞋,居然還是布做的,亦步亦趨,跟在顧霄身後。
閻斌遠遠看到顧霄,先歎了口氣:“這老爺子比年青的時候更好看了,是因為有錢的緣故吧?”
閻衛見過顧霄的照片,從照片上看,確實是個長相很標致的老頭。
真人一見,比照片上還好看。
一男人,他長那麼好看乾嘛呀。
這倆兄弟開個破普桑,來接閻佩衡的宿世仇敵,身上還背著要拉投資的任務,可以說給大煙鬼,地主狗崽子閻東平比較的喘不過氣來,幾欲要趴下,但是此時倆人還有心情八卦一下,要拿閻佩衡和顧霄做做比,找出他爹的優勢來。
“我爹皮膚黑,身體壯,至少比他會乾農活,這人一看就不會乾農活。”看了半天,閻衛總結了這麼一句。
閻斌最近跟宋槐花的感情慢慢恢複了,因為一直很老實,沒再搞搞花腸子,總算能上宋槐花的炕了,但是宋槐花升到總局後,巴結她的小夥子突然多了起來,這種事情,閻斌也很吃醋,更吃醋的是,宋槐花對那些小夥子還頗多照顧。
偏偏為了防丟臉,他還跟任何人都不敢說。
把煙蒂砸在地上,他恨恨說:“老二你懂啥,女人喜歡的就是這種弱不禁風,看起來百無一用的漂亮男人。”
說時遲,那時快,閻東平已經搶先一步,迎上顧霄了:“顧叔,坐我的車吧,我借了城裡最好的一輛車來接您。”
顧霄盯著閻東平看了會兒,不經意的嗅了嗅,卻朝著閻衛走了過來:“這是小肇?”
時光飛逝,人都變了模樣,閻衛跟蘇文的麵相特彆相似,隻憑一眼,顧霄就知道這是蘇文的孩子。但他並不認識閻衛,把閻衛認成了閻肇。
閻衛連忙伸手:“我是老二,閻衛。”
“上車吧。”老爺子說。
他的手非常涼,涼的像個死人一樣,西裝革履,金邊眼鏡,確實既高冷又孤傲的樣子。閻衛於是帶著他上了車,而除了閻東雪,另外兩個隨從則上了閻東平那輛車。
“這是你的車?”上了車,老爺子問。
“宣傳部派的。”閻衛老實說:“我買不起車。”
顧霄緊隨其後來了一句:“市級宣傳部對於客商的接待車,按理應該有一台豐田皇冠,隻要對待身家在100萬以上的外籍客商,就該出動豐田皇冠。”
是,市裡是有一台豐田皇冠,但閻衛級彆不夠,沒申請到,領導隻要求他出業績,不會給他更好的配備。
還不等閻衛張嘴,顧霄又說:“聽說你在單位還沒乾到副科級。”就一小辦事員兒。
閻東雪是個好捧哏,頓時冷嗤著笑了一下。
閻衛和副駕駛座上的閻斌交換個眼神:這老爺子不是一直在新加坡嗎,為什麼會那麼了解華國的官場。
而且一句又一句,就把閻衛如今在單位的窘況給扒了個底朝天。
老爺子不是來給蘇文上香,他是來羞辱他們兄弟的吧。
就這,閻衛還想拉投資?
閻衛自己都覺得他是做夢娶媳婦,想得美。
得,直奔蓮花庵吧,今天閻衛也是頭一回知道,他娘的骨灰居然是放在在個尼姑庵裡頭。
剛才他已經打電話跟閻佩衡說過了,而且還告訴閻佩衡,人顧霄早八百年就猜到這事兒,現在已經要去蓮花庵的事情了。
閻佩衡聽完後,默默的掛了電話。
老爺子如今才知道,妻子的骨灰到底在哪裡,情敵比他知道的早八百年,那心情,可想而知。
此時閻肇已經在蓮花庵裡頭了,這個地方在城裡頭,就在蓮花公園的旁邊,而蓮花公園,是西平市最大的公園,市裡最大的蓮花湖就在尼庵的正對麵。
因為原來庵裡有幾個尼姑跟蘇文相熟,閻肇想問問,她們知不知道蘇文留的遺產到底是什麼。
但一打聽才知道,幾個老尼姑差不多死完了,沒死的也被宗教局調到彆處去了。
新來的都是政府派的,除了收香火錢,彆的事一問三不知。
這地兒如今香火特彆旺盛,不逢年不過節,隻是個周末,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上完香大家還要往香火箱裡塞些錢,塞百元大鈔的人比比皆是。
蘇文的骨灰,跟很多在家居士的一樣,是放在蓮花庵專門盛放信徒們骨灰的地宮裡的。
閻肇在庵裡轉了一圈,看時間差不多,估計顧霄快要到了,正準備往地宮門口走,怎麼一轉頭,就發現周雪琴鬼鬼祟祟,居然也在地宮的不遠處站著。
她也想從顧霄那兒拉投資,最近又跟閻東平走得近,應該是從閻東平那兒得到的消息,這是來撈過水麵的。
前夫前妻,閻肇厲目瞪著,一秒又一秒,周雪琴慢慢往回退著。
周雪琴大概還想說啥,但對著閻肇,她始終還是不敢放肆。
而這時顧霄已經來了。
天太熱,車裡沒空調,老爺子給熱的幾欲中暑,得要閻東雪扶著才能走路。
進了尼庵,一會兒上台階一會兒下台階,雖說地方不大,但是彎彎繞繞的,走的老爺子暈頭轉向。
其實在周雪琴看來,這和上輩子的發展沒什麼倆樣,顧霄和閻肇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彼此帶著對彼此的仇恨,默默上完香,顧霄再到一支隊的院子裡坐一坐,而後離去。
錢,投資,都是浮雲,什麼都沒有。
不,似乎比上輩子更糟糕。
全是閻肇的臭脾氣和倔驢性害的。
就在臨近進地宮去上香時,閻肇突然問了顧霄一句:“顧教授,我娘留的遺產,到底是什麼?”
他猜不到,隻能問顧霄了。
顧霄停了下來,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閻肇,繼而,蒼白的額頭上迅速的往外滲著鬥大的汗珠,過了半天,說了句:“我不期你們兄弟跟蘇文的關係,會冷漠到如此地步,你們甚至不如王戈壁一個外人了解她。”
閻衛雙手叉腰,搖頭歎氣。
周雪琴也長噓口氣:完蛋了,還拉投資?
這回顧霄怕是連一支隊都不會去,會直接從這兒走人了。
可笑吧,身為兒子,不知道他娘的遺物是啥。
就說閻肇和閻衛兄弟得有多蠢。
……
再說家裡頭,圓圓在寫作業,小旺在打扇子,小狼在喊加油,生死時速。
今天晚上她必須把所有的錯題全部改完。
不然,明天就得被老師從教室裡轟出來。
可本身從陝北往回趕,顛簸著坐了半天的車,骨頭差點抖散,圓圓都快要累死了,手都提不起筆來,忍不住就要抱怨兩句:“媽媽,你乾嘛要把我生出來呀,做人這麼辛苦,我都不想做人了?”
“我要不生你,你會投胎成一隻小豬崽子,你想當小豬崽子?”陳美蘭反問。
這是她常跟圓圓開的玩笑,說要不是自己生她,她就會投胎成小豬崽子。
“做豬多好,天天趴著吃,要是在沒生我之前,你就跟我爸爸離了婚,那我就不會出生了,我就可以做小豬崽子了。”圓圓耷拉著肩膀,一臉生無可憐的說。
小旺故意揪她的辮子:“趕緊寫吧你,再這樣,以後不準出去拍戲。”
圓圓本來就懶得寫,頓時大叫:“媽媽,哥哥揪我辮子,疼!”
小旺其實沒揪疼,知道圓圓是故意撒嬌,壓著她的手說:“你個小黑妞,趕緊給我寫!”
小狼不喜歡哥哥欺負姐姐,突然伸手掰上他的手腕,倆兄弟破天荒打起來了。
小旺打不過小狼,於是大叫:“媽媽,小狼欺負我。”
圓圓頭一回發現小狼居然能打得過小旺,驚喜壞了,趁著小旺被反剪了手,還要去撓他的胳吱窩,揪他的耳朵。
幾個孩子鬨成了團,打的不可開交。
陳美蘭的腦海裡,則一直重複著不生圓圓就離婚幾個字。
突然之間,她還真給想起來了。
她知道婆婆留的遺產是什麼了,她從自己剛嫁到鹽關村時,蘇文曾經跟她聊過的,那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裡頭,想到那是什麼東西了。
不是什麼小戒指,小耳環之類的東西,蘇文擁有一筆巨大的財富。
她婆婆居然是個巨富。
“小旺,盯著圓圓,讓她把作業寫好,媽媽得出去一下。”說完,陳美蘭拿起車鑰匙,出門,直奔蓮花庵。
……
這輩子的情況在周雪琴看來比上輩子更壞。
因為閻肇問了,顧霄選擇不答,而後,甚至不要閻肇陪著,自己進地宮裡上了柱香,在裡頭大概呆了一個小時,出來之後對閻東雪說了句:“去買機票,立刻走。”
就這樣,閻衛的業績要飛了。
周雪琴的投資款要搞不到了,人顧霄立刻就要走了。
再往遠點衍伸,王戈壁甚至都要在顧霄的乾預下,出獄了。
王戈壁還想要出家當尼姑呢,多爽啊,獨霸一座廟,要是蓮花庵這種香火旺盛的地方,她後半輩子飯票都要有著落了,要再心狠一點,染指那個錢源源不斷的香火箱子,可以讓她後半輩子都睡在錢上麵。
不過就在這時,就在顧霄話音剛落時,就在他準備要離開時。
突然,陳美蘭從台階上跑了下來,開門就是一句問:“顧教授,我娘的三座寺廟,《土地使用證》在您手裡,王戈壁送給您的?”
顧霄停在原地。
閻衛兄弟也愣在原地,可以說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文居然有寺廟,還是三座
私人能擁有廟宇,這個知識點不存在於任何人的常識裡。
在大家想來,廟宇應該是屬於國家和宗教局的,怎麼會屬於普通人?
在這一瞬間,周雪琴甚至覺得,陳美蘭怕不會是在說夢話吧。
就閻肇和閻衛兄弟,都完全不敢相信。
他們的母親會擁有廟宇,而且還是三座?
但事實顯然就是如此。
因為顧霄看著陳美蘭,居然認真答了一句:“是,《土地使用證》在我這兒,由蘇文女士轉贈王戈壁女士,王戈壁女士再轉贈予我的。”
巨富的蘇文,擁有三座香火極為旺盛的廟宇,那是蘇文畢生攢下來的遺產。
廟宇雖說歸國家,歸宗教局,但是修建廟宇的土地的使用權是屬於蘇文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她才是廟宇的主人。
不止吃人血饅頭還摘桃,王戈壁把它全部摘走,繼而借花獻佛送給顧霄。
籍此為自己換一張後半生的飯票。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你和王戈壁,你們作為賊,加害者,如今是來乾嘛的,站在我婆婆的墳頭,來炫耀你們如今的成功,來證明你們害死了一個多無辜的人,還想拿走了屬於她的東西?”陳美蘭繼而反問。
一直清高孤傲的顧老爺子,頓時往後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