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美蘭愛你四個字的時候,心是滴著血的,千瘡百孔。
陳美蘭對仙人跳並不感興趣,隻知道接下來的幾天,閻西山又悄悄把那女的約出來聊過幾次,帶回來的信息還真對閻肇他們有所幫助,津東分局正在徹查仙人跳的案子。
明天就是訂貨會了,也將是陳美蘭在這個季度最忙的一天。
今天陳美蘭還給圓圓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去彩排了一下,而圓圓破天荒的,居然問陳美蘭要出場費,唱一首五十,而且是非要不可。
小丫頭拍電視劇賺來的錢是陳美蘭管著,當然沒有亂花,而是替她存了起來。
但幫媽媽的忙,這小丫頭怎麼也要錢,難道是受了小旺的影響,也變成個小財迷了?
“就算幫媽媽個忙,唱一首歌而已,為什麼要五十塊?”陳美蘭笑著問閨女。
“反正我就是要,你彆管我用來乾嘛的?”圓圓笑著說。
倆母女正聊著,到村口了,乍一看到閻西山的紅色夏利,圓圓格外興奮,隻等車停,立刻跳下了車:“爸爸,爸爸!”
閻西山和閻肇都是孩子的爸,倆人在煤場門口站著,正在聊天。
看到圓圓,閻肇未動,閻西山兩步趕了上來,一把抱起孩子:“哎呀我的閨女,你可想死爸爸了。走,爸帶你賣冰棍兒去,順帶再去學校接小旺和小狼,咋樣?”
“好啊,謝謝爸爸。”圓圓開心得說。
四月的天氣,陳美蘭還不允許孩子們吃冰的。
但閻西山就願意,他深知這樣能哄高興孩子。
翻個白眼,目送他抱著圓圓走了,陳美蘭問閻肇:“你的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再讓閻西山在村子裡晃悠,陳美蘭就該要長針眼了。
閻肇先來了句:“這案子還真有點大,牽涉麵很廣,大炮都給牽扯上了。”
繼而又說:“咱倆感情這麼好,大炮總是找不到一個好對象,也是叫人心煩。”
說起熊大炮的對象,陳美蘭就估計案子怕是要扯到餘小喬了。
一問閻肇,還真是。
卻原來,仙人跳團夥成員的底細閻肇已經摸清楚了,但就在今天,那女的突然反悔,跟閻西山說以後不想跟他來往了,還說不幫他作證了,也叫他再彆管這件事了。
這種案子,女方反悔不肯做證,即使抓了人也判不了刑的。
那就等於前功儘棄,犯罪分子依然要逍遙法外。
閻西山當然要施展溫柔大法,問問那女的到底怎麼回事,又跟她描繪了一番自己將來跟她結婚後有多幸福的前景。
一番說辭又感動了女人,女人這才告訴閻西山,說她們團夥裡有個專做高層的女人,能量特彆大,最近睡到了一個部隊轉業到公安上的局級乾部,而且對方還要通過那個領導拿下一個軍工廠,到時候他們整個團夥將洗腳上岸。
大家一起開廠子,賺大錢,並且從良,各謀各的幸福。
而女人,也打算在洗腳上岸後,再跟閻西山結婚。
成功睡到了一個部隊轉業到公安的領導,幫忙拿下一個軍工廠,閻肇不就立刻想到餘小喬。
而餘小喬的賬麵上足足有五十萬,曾經是說自己出國賺來的,但現在有了很好的解釋,她是經過在各個城市做仙人跳,賺來的錢吧。
“所以這案子你不準備查了?”陳美蘭問閻肇。
閻肇突然就笑了一下,這活閻王向來不笑的,一笑,比哭還難看。
“他們能洗腳上岸,那些因為仙人跳而死的孩子呢,怎麼辦?”閻肇反問。
那個被她媽用老鼠藥毒死的孩子,在閻肇懷裡還沒斷氣,叫著叔叔救我。那就是因為仙人跳的案子才波及的無辜,惡人就是惡人,在閻肇這兒,犯了罪就必須伏法。
沒得通融。
但還有個麻煩,那女人供述,說餘小喬是搞定了一個從部隊轉業的局級乾部,才能幫她拿下軍工廠的,那個局級乾部會是誰?
且不說幾個分局,總局就有四個局級乾部,從張超到鄭副局長,清一色的軍轉出身,而且家庭背景都不錯,都有能力幫忙搞定291。
那到底是誰,是哪一個?
要是個普通人,閻肇可以通過查通話記錄,以及行程,或者跟蹤來查。
但局級領導乾部的通話記錄是受保護的,電信局不可能給他,要問行程,作為下屬,這是在違反政策,閻肇在總局本身就仇家多,再彆打聽不到,還提前暴露,也屬於白忙一場。
要說跟蹤吧,軍轉出身,又在公安局乾的,哪個的反偵察能力不如閻肇。
餘小喬有傳呼機,但是閻肇查過了,她所呼轉的傳呼號碼,跟局裡任何一個領導都沒有關係,也就是說,她和那個領導是建立的是單線聯係,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
所以現在臨門一腳,閻肇被卡在了這兒。
通過閻西山,他查到餘小喬原來是搞仙人跳,睡領導的,但是他無法去查領導,而一旦提前逮了仙人跳的團夥,無人作證,再有領導乾涉,這個案子也終將不了了之。
陳美蘭真是難以想象,沒想到活閻王閻肇也有為難的時候。
“不麻煩,這事兒你交給我吧,我來替你辦。”陳美蘭笑著說。
說完又問閻肇:“我幫你查案子,你明天去參加我們的訂貨會,怎麼樣?”
“不去。”閻肇決口說。
見陳美蘭瞬時變了臉色,閻肇實言:“我知道你很愛我,愛家庭,愛孩子。我也能理解,你作為一個商人,必須在商場上跟人應酬,喝酒,談笑,商場上的男人我不是沒見過,我甚至知道他們很可能要對著你說葷段子,講一些帶著某種暗示性的笑話,也知道這是商場常態,但能理解不代表我願意去看,我去,很可能……”
哪個經銷商敢跟陳美蘭開帶著性.暗示的玩笑,要叫閻肇看見,肯定要一拳頭就搗過去了。
他接受不了,當然就選擇不去。
“走吧,不僅你覺得我必須得跟經銷商喝酒才能談生意,熊大炮還覺得沒有他,我搞不定訂貨大會呢。”陳美蘭一笑:“我不喝酒,而且我肯定能搞得定訂貨會,你就不想去看看,正兒八經做生意的女人都是怎麼工作的?”
這些男人簡直有毛病,要不是覺得女人能力不行。
就是覺得女人非得喝酒,靠聽男人的葷段子才能做生意。
這個陳美蘭可不認同。
明天她非得讓閻肇,熊大炮這些人看看,正兒八經做生意的女人,是怎麼應酬客戶的。
再說了,餘小喬明天也要去訂貨會,她有自信,自己能幫閻肇查到,跟餘小喬來往的那個局級乾部到底是誰。
但有一點是無解的了,閻肇總覺得她特彆愛自己。
這個謊言要不要戳穿,想了想還是算了,讓他自得其樂去吧。
於是陳美蘭忍俊不禁,繼而一笑,而在閻肇眼中,她這脈脈含情的笑,不正是深愛自己的表現。
你且看她,那似嗔似怒的眼神,不全是愛?
就為妻子的愛,閻肇乾家務的時候都格外來勁兒。
因為明天圓圓要去唱歌,不能吃刺激的東西,今天晚上閻肇要燉銀耳雪梨湯,為了對孩子的嗓子好,也知道圓圓愛吃甜食,他加的是阿膠棗和老冰糖,白銀耳摘撕的乾乾淨淨,開鍋之後自己專門守著,一碗銀耳湯,給他燉的晶瑩剔透。
再說閻西山,這會兒抱著圓圓,買了個雪糕給自己唆著,要帶她去接小旺和小狼。
一路上倆父女聊得格外開懷,突然,圓圓說:“爸爸,我明天又能賺五十塊呢,加起來,我的私房錢就有879塊啦。”
“你個小丫頭,攢那麼多錢乾嘛,有錢就花,拿出去買好吃得,好玩得去,不準攢錢。”閻西山蠻不在乎得說。
圓圓頭搖的像撥琅鼓一樣,伸手掰著指頭說:“才不呢,彆人隻有一個爸爸,我有倆,現在是倆爸爸一起疼我,但將來等你們老了,病了,走不動路了,我要養倆爸爸呀,我要不攢錢,以後拿什麼養你們?”
閻西山突然就止步了:“閨女哎,我的招娣!”
那天在賓館,當時那女人給閻西山上仙人跳,他近來談對象不多,睡到手的也就兩三個,好久沒有過性.生活,差點就上當了。
但在擦槍走火的關頭,開著的電視機裡突然就開始播《歸城》了。
要不是在片頭裡看到圓圓的臉,閻西山如被雷劈,迷途知返,一把推開了女人,現在的他已經身敗名裂,人財兩失了。
所以是閨女把他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叫他迷途知返的。
他不過個混蛋,豬狗不如。
但才九歲的閨女卻已經在攢錢,打算等他老了之後要替他養老。
這叫什麼事兒啊!
圓圓要再這樣,閻西山連兒子都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