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顧最狼狽的一個。
圓圓問小旺:“哥哥你怎麼啦?”
“肚子疼, 廁所在哪兒?”小旺捂著肚子,經門口服務員的提醒,往廁所跑了, 圓圓追在身後:“哥哥, 你沒帶紙吧。”
從自己的小書包裡翻出一卷衛生紙, 她飛快的朝著廁所奔去了。
Jim剛剛吐完, 身上沾滿汙漬, 這邊陳美蘭才把他擦完,孩子混混斑斑跡跡, 而且一身餿味,這怎麼好帶出去做客。
陳美蘭有點後悔,自己不該帶走圓圓, 扔下幾個孩子的。
至少今天不應該。
而就在這時, 圓圓回來了。
她先問小狼冷不冷,聽小狼說不冷,就把小狼的外套給脫了。
小狼體熱,穿少點其實沒啥,於是圓圓把小狼的外套脫了,給了Jim, 這樣,三個孩子至少表麵上就都乾乾淨淨了。
再聞了聞小狼的嘴巴,圓圓問:“你今天吃什麼了, 嘴巴這麼臭?”
“腸子,我吃了八根。”小狼說。
“那你一會兒可不準再吃東西啦,要不然你也會吐的。”圓圓說。
小家夥點頭:“好的姐姐。”
閻肇這是頭一回看圓圓照顧幾個男孩子。
或者說平常他也看到了, 但他把那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
今天要從首都來幾個戰友的,閻肇此時火燒眉毛, 估計自己要在戰友麵前丟大臉了,可你看圓圓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就把三個男孩搞的服服貼貼。
閻肇這時才發現,自家小閨女嬌氣是嬌氣,但除了她,似乎沒人能搞得定三個毛小子。
……
閻肇帶著幾個孩子先進去了,陳美蘭則在走廊上等小旺。
辣條牛板筋,Jim的頭發裡還有泡泡糖,陳美蘭今天走的時候,隻給小旺留了五塊錢買早餐,按理他不可能有那麼多錢。
轉眼,小旺從廁所裡出來。
“今天買了多少東西,錢是哪來的,像咱們小旺那麼聰明,肯定不會用自己的錢,對不對?”陳美蘭故意問說。
果然,激將法揍效了,小旺得意的說:“小狼和Jim的零錢,我全替他們花完啦。”
這時候陳美蘭已經想抽他屁股了,她說:“看來弄吐了Jim,自己還在拉肚子,你還挺得意?”
小旺得意洋洋的說:“圓圓管我們管得實在太嚴了,但孩子總會饞的嘛,今天圓圓不在,我們就大吃了一回,這有啥呀,雖然拉了肚子,但我高興。”
陳美蘭以為自己帶走圓圓,倆母女半天功夫不在,養了五年的小崽子,總會有點擔心。
誰知他們不但不擔心,而且還跟過節似的,高興的不得了?
她忍不住就說:“所以你就不擔心我和圓圓今天走了,就不會再回去的事兒?”
小旺拉肚子拉的麵色慘白,不過孩子嘛,精力旺盛,走在前麵,腳步蹦的跟隻竄天猴似的。
可因為陳美蘭這句,他突然就停下了,臉色瞬時變成了蠟白,回頭,結結巴巴的說:“可是…媽媽…我沒惹你們呀…是不是我爸爸,他惹你們生氣了?”
剛才還得意囂張的孩子,望著陳美蘭,臉上的神情就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似的。
這就是重組家庭的孩子。
小旺為了家庭幸福,願意服從圓圓的管理,可他頑皮的心智是不會改的。
所以隻要圓圓不在,隻要她看不到,他就必須皮一下。
但狂喜之時陳美蘭來了這麼一句,正所謂否極泰來,樂極生悲,他搓著雙手,不肯走了:“媽媽?你說話呀。”
“我開玩笑的,改天抽個空,我再給你們做點辣豆皮吃,好不好?”陳美蘭笑著說。
小旺一臉的驚魂未定,繼而掰著手指頭說:“你知道嗎媽媽,我打聽過我大姨,她說周雪琴家的兒子從來不乾家務,還經常跟周雪琴吵架,但我每個周末都會洗衣服,我還會洗碗,還會做飯,你要真的離開我們,你會後悔的,因為你再也找不到像我一樣好的兒子。”
陳美蘭不過一句玩笑,把孩子給惹急眼兒了。
而且大家各過各的日子,沒必要和周雪琴比啥。
這也不好。
拍拍他的屁股,她說:“快進去玩吧,就為了讓你給我當小長工,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對不對?”
“這還差不多。”小旺說著,跑進酒店去了。
酒店門口站了倆女同誌,一看就是在等陳美蘭的,一直在遠處望著她,一臉姨媽笑。
高個子的那個陳美蘭認識,那是崔自翔的愛人高小梅。
陳美蘭迎上前說:“高姐你好。”
她身邊還有個女同誌,個頭略矮,看麵相,至少四十出頭了。
“美蘭,介紹一下,這是劉司令員的兒媳婦,劉鵬愛人,張向明。”高小梅笑著說。
劉司令員是現在軍區的第一司令員,他女兒劉晶晶陳美蘭見過。
這個兒媳婦陳美蘭並沒見過。
“張姐你好。”陳美蘭於是也握手。
張向明的手特彆粗糙,握上去跟老榆木似的,她狠狠搖著陳美蘭的手說:“陳美蘭,你的名號在咱們一級家屬院可夠響亮的,上回你上首都的時候我不在,一直好奇你長個啥樣子,今天一見,怪不得閻司令員誇,果然漂亮。”
崔自翔和劉司令員的兒子劉鵬也上過老山前線,不過跟閻肇紮紮實實打四年仗不一樣,他們去,於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鍍金,增加履曆的。
但即使隻是鍍金,也算上過戰場的,所以是戰友。
今天,宗晉,馬勃,薛鳴放這些人也都在,不過熊大炮因為忙著要開經銷商大會,來不了,委托熊小花送了酒來。
這會兒,薛鳴放和熊小花倆正在往包廂裡搬酒。
還不到中午,薛鳴放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臉色紅的厲害。
他向來一身老軍裝,看到陳美蘭,也跑了過來,剛想敬禮,陳美蘭使了個眼色,他立刻笑著說:“總經理好。”
今天來的全是上過前線打過仗,浴血奮戰過的軍人,當著那些人的麵,薛鳴放叫陳美蘭首長,人家會恥笑她的。
彆人都進包廂了,陳美蘭看薛鳴放在給自己使眼色,估計他是有話要跟自己說,於是押後一步,問:“你有啥事?”
“今天劉晶晶的哥,劉鵬也來了,首長,你怕不知道吧,劉鵬隻在戰場上呆了三天,還差點把閻團一個團給端了。但就因為上過戰場,現在已經是個副師級乾部了。可我們閻團在戰場上整整呆了四年,卻退伍了。”薛鳴放說。
閻肇在戰場上結結實實打了四年仗,最後轉業了。
劉司令的兒子在戰場上隻呆了三天,卻升了師長,薛鳴放是在為閻肇鳴不平。
但陳美蘭覺得這沒啥,畢竟閻肇已經不在部隊上混了,一個師長的職位,他應該不會介懷的。
“我知道了,走吧,進去坐。”她說。
但薛鳴放又說:“前兩天劉晶晶跟我通了個電話,說了很多,我聽她的意思,這趟戰友聚會,劉鵬和崔自翔之所以也會參加,其實是為了81食品廠拉投資的,他們想讓您幫他們介紹顧霄認識,讓顧霄投81食品廠。嫂子,以我對劉鵬愛人和崔自翔愛人的了解,他們搞不過顧霄的。”
所以於閻肇,這隻是趟戰友組局的聚會。
但是從首都來了倆大領導的兒子,他們所瞄準的其實是陳美蘭。
而且是想通過陳美蘭而認識顧霄,繼而問顧霄那隻豺狼謀皮?
那豈不是與虎謀皮?
“行,我知道了。”陳美蘭說。
薛鳴放突然臉一紅,指著酒店門外,公交車站旁站著的熊小花說:“嫂子,那姑娘長挺漂亮,我聽她說她認識你……”
陳美蘭回頭一看,熊小花正準備上公交車,二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端莊大方,婷婷玉立的。
她頓時明白了,薛明放這是看上熊小花了吧?
“改天找個機會,我把她約出來,跟你見個麵。”陳美蘭立刻說。
“好的首長!”薛鳴放敬了個禮,一臉緋紅。
熊小花和薛鳴放,陳美蘭突然發現,簡直是一對壁人呐。
包廂裡開了一大一小兩桌,有六七個孩子坐了一小桌,大人們坐一桌。
而給陳美蘭留的位置,則在張向明和高小梅的中間。
要不是剛才薛鳴放提前做了功課,陳美蘭還真想不到,這局其實是給她組的。
果然,陳美蘭甫一坐下,張向明和高小梅就端起了酒杯。
張向明說:“今天雖是你們戰友組局,但我們倆必須先敬陳美蘭一杯,你們上過前線打過仗,是挺厲害,但可比不過陳美蘭,你們不知道吧,在首都那幫領導的嘴巴裡,陳美蘭才是新時代的將領,率領著退伍軍人們打經濟仗的。”
閻肇在這一瞬間,臉色溫溫的。
而劉司令員的兒子劉鵬,則站了起來,也端起了杯子:“是得敬陳美蘭一杯,她不僅事業搞得成功,家庭也搞得有聲有色,閻司令員成日誇她,跟陳美蘭相比,我們娶的愛人都是柴火棍兒。”
於西平市,津東分局的公安們來說,這場聚會的主角應該是閻肇。
不過變成陳美蘭他們也挺高興。
畢竟陳美蘭高興,則閻肇高興,組個局,就得有個慶祝的目的。
啥目的大家都喜歡,於是所有人一起端起了酒杯。
這時的閻肇當然也挺高興,以為戰友們這是在給陳美蘭麵子。
他也端起了杯子,不過卻說:“美蘭不喝酒,我替她喝。”
但張向明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杯子直接衝向陳美蘭了:“彆呀,閻肇你這是乾嘛,我這杯酒必須敬陳美蘭,因為她得幫我們介紹咱們社會主義的好夥伴,新加坡的大商人顧霄認識呢,我先乾了,美蘭隨意。”
閻肇剛才還在笑的臉慢慢冷了下來,猛然轉頭看著劉鵬。
劉鵬是閻軍的戰友,在青海也呆過整整十年,屬於很能吃苦的那種人。
但是在老山前線的時候,閻肇了解過他的能力。
當時,他是作為指戰員上的前線,他沒有作戰經驗,用的全是紙上談兵的那一套,瞎搞指揮,不但害閻肇被敵人包圍,他們整個獨立團還差點在劉鵬的指揮下全軍覆沒。
從前線下來,閻肇曾經提拳揍了劉鵬一頓,差點把他揍成腦出血。
不過戰爭已經過去,那些舊事就不講了。
現在劉鵬已經是副師級乾部了,不出意外的話,再乾十年,他就能頂崔部長的班,成為陸總軍總區的三把手。
他愛人想拿81食品廠,沒問題。
軍產大多被部隊領導的家屬拿走了,這也正常,靠著大樹好乘涼。
但顧霄是誰,那可是隻有陳美蘭才能鬥得過的豺狼虎豹。
劉鵬愛人居然想讓陳美蘭替自己介紹顧霄,還拿這事兒當個理所當然?
不論張向明能力怎麼樣,劉鵬其人在戰場上都不行,但要論心計手腕,論跟顧霄鬥,他還差得遠呢。
事關軍產和退伍軍人,閻肇在此刻,跟他爆脾氣的爹一樣,已經忍不住要摔酒杯了,不過好在他知道陳美蘭比自己更聰明,他知道陳美蘭能應付這事兒。
所以他暫時忍了下來。
陳美蘭抿了一口,同時也笑著說:“張姐,高姐,他們戰友組局,今天就彆談生意了吧,我一身銅臭,怕他們笑話。”
“怎麼就銅臭了,現在講的是一切向錢看,就連咱們閻司令員都跟顧霄和解了,我聽說閻軍有錢一直呆在美國,也是顧霄資助的。”張向明笑著說:“咱們也蹭點資本家的光,這沒啥吧。跟美蘭一樣,我們也是為了軍區打拚啊,81食品廠有一條全國最大的奶粉生產線,我們做的可是民生工程,用資本家的錢搞民生,它難道不好嗎?”
閻肇的臉愈發的冷了,手攥酒盅,幾欲捏碎。
為什麼劉鵬作為一個副師級乾部,敢讓妻子在酒桌上說這種話。
不怪彆的,隻怪閻軍滯留美國不歸,而且還理所當然接受顧霄的資助。
閻肇在此時,恨不能立刻把閻軍從美國給滴溜回來,逮上法庭。
在座眾人,也因為閻肇越來越冷的臉色而尷尬了。
不過就在這時,陳美蘭笑著說:“張姐,高姐,每年來華國投資的資本家多得是,又不止顧霄一個,咱也彆跟薅羊毛似的,逮著他一個人薅啊。”
“但願意投軍產的不多啊,我們又不是沒拉過,人國外投資商一聽是軍產,大多不想投。”張向明攤手說。
因為軍產要雇傭退伍軍人,要保障軍人工資,支出太大,收效沒有民營企業快,而且還不準控股,資本家當然不願意投。
鴻門宴呐,劉崔兩家,這是非逼陳美蘭介紹顧霄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