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打電話問前台。
這一問, 幸好,閻肇的枕頭還在。
不過據說是市公安局的人來分配,整理房間的時候, 有人給拿走了。
因為明天一早要開會, 今天這兒的房間是被市公安局包了的。
房間也是由市局的人在檢查。
前台又轉問了一番, 才問清楚, 枕頭, 似乎是被住在306的人給拿走了。
前台讓他去306問一下。
一幫小‘高乾子弟’,本來不過小玩笑而已, 但現在,在閻肇這兒,成了比明天開記者發布會更重要的事情, 他得先給小旺打個電話, 情況有變,要是按小旺現在約的時間,至少得到明天晚上八.九點那幫孩子們才會來。
而等到晚上□□點,晁司令那種老領導身體扛不住,肯定早走了。
卡拉OK廳開門,得到下午兩三點, 這不行,閻肇準備給小旺批一筆款,讓他中午請那幫小家夥來, 趕中午,把那幫小鬼頭湊一塊兒,讓晁司令, 也讓顧霄看一看,把這事乾乾脆脆的給處理掉。
“小旺, 爸的行李箱裡有錢有三千多塊,你先拿著……”閻肇才說了一句,小旺打斷了他爸:“不會吧爸,你出國這麼久,才攢了三千多塊呀,放心吧,我有錢,比你多。”
閻肇回頭看著陳美蘭,他究竟不知道,自己那大兒子是怎麼會,手頭的錢,永遠比他多的。
通知完這件事情,就該去找枕頭了。
閻肇的意思是讓陳美蘭先洗個澡,躺下休息,自己去找枕頭就行了。
但陳美蘭卻說:“咱倆一起去吧。”
他們夫妻在一起生活了好些年,但因為閻肇的工作緣故,怕惹上那種想跑關係的人,很少一起出門,至於一起逛街,或者出去吃飯什麼的,幾乎沒有過。
而且即使出了門,也一前一後,總要裝作不認識的。
不過在這個賓館裡,今天住的全是公安係統的人,即使拉拉小手也沒啥問題,陳美蘭不但跟閻肇一起去取枕頭,還把閻肇的手給拉上了。
給妻子拉著手,閻肇居然有一種,自己重回了十八歲的錯覺。
當然,敲306房間的門之前,他就把陳美蘭的手給鬆開了。
開門的是個四十出頭,人高馬大,長相挺憨厚的男人,乍一開門,跟閻肇對視片刻,頓時雙目怒圓,伸開了雙臂:“閻肇,你他媽是閻肇吧,太久不見你了。”
閻肇跟對方抱臂拍了拍,才對陳美蘭說:“這位就是市局的王副局長,王旭東,我的老上級。”
王副局長,王旭東,因為妻子生的是女兒,覺得女兒不能繼承家業,不算血脈,所以讓女兒考外地大學,在戶口上讓出空缺,然後把侄子遷進自己家的男人,京市公安局的副局長。
顧霄和閻肇都在懷疑,他就是那個跟國際廢料走私有關的人。
在陳美蘭想象中,這應該是一個陰狠,凶惡,而且鬼麵獠牙的壞人。
但看不出來,他大概四十出頭,身材高大,也相貌堂堂,是那種很典型的,老實憨厚的老陝男人相貌。
抱著閻肇使勁拍了兩把,他說:“戰場一彆得有七八年了吧,可真他媽的好啊,以後你升到首都,咱們要一起共事了。”
“是。”閻肇說。
王旭東熱情的說:“進來坐會兒吧,咱們也好久不見了,好好聊一聊。”
剛才閻肇在房間的時候,已經給小旺打過電話了。
讓他明天中午把那幫小屁孩兒給約過來。
而那幫小屁孩兒中,有一個叫王棋的,自己吹牛,說他是王副局長的侄子,劉晶晶也確定過這件事情,所以閻肇基本可以確定,要說首都公安係統有人在觸碰政策紅線的話。
那一定就是王旭東,王副局長。
要碰不上就不問了,但既然已經碰上了,閻肇得問一句:“對了王局,您是不是有個侄子,名字叫王棋?孩子挺瘦,個頭也挺矮?”那孩子外號叫瘦猴的,當然又瘦又矮。
說起王棋,王旭東頓時一笑:“是,那是我侄子,怎麼了?”
“孩子很不錯,我兒子說他在外麵見過。”閻肇又說。
說起自己的侄子,王旭東兩手叉腰,感慨說:“我家那孩子吧,不怎麼喜歡學習,不過人還不錯,人緣也特彆好,在首都朋友特彆多,比我還多。”
“他在外麵玩兒,您是不是也不不怎麼管?”閻肇再問。
王旭東笑著說:“那可是我們老王家唯一能傳宗接待的獨苗苗,大家對他難怪放縱了一點,孩子沒啥大問題,就是喜歡玩兒,學習也一般,我也經常在勸他爸,讓把他管嚴一點兒,但是家裡就那麼一個獨苗苗嘛,沒辦法,大家都慣著。”
所以這位王副局長確實挺疼侄子。
但他這種疼和縱容,估計正是慣壞孩子的最大問題。
閻肇本來心裡就能確定,那幫‘高乾子弟’裡,要真正有一個真的,估計就是王旭東家的,現在聽王旭東這麼說,於心底裡已經確定了。
那麼,顧霄回國的消息,應該也是從王旭東這兒散播出去的。
王旭東是閻肇的老領導,老上級,在戰場上也灑過熱血,拚過命的,雖說平常很少見麵,但是既然一起上過戰場 ,就是比兄弟還親的生死兄弟。
當然,也是因此,閻肇很能理解王旭東,他家四個兄弟,隻有他一個在當官,彆的都在做生意。
而作為一個農村出身的老陝人,王旭東的骨子裡既重男輕女,又有一種想要做大家長,帶著全家人一起致富的家族情結,這種情結會讓他不顧國家政策,往下麵打一些招呼,再聯絡自己的戰友通融關係,幫助他的兄弟們賺錢。
而他的兄弟們,就是跟胡百業一起,插手國際廢料生意的人。
國際廢料裡頭既有醫療廢料,還有電子廢料,而最讓人膽寒的,則是核廢料,不但有放射性,更有著極強的輻射危害,不進行專業處理,飴害百年的。
而華國公安部目前的現形政策是,誰要沾染國際廢料的走私,誰就下台。
沒有通融的餘地。
既然這樣,閻肇也就跟王旭東不多說了,他已經看到他的蕎皮枕頭了,就擺在床上,於是說:“王局,那是我的枕頭。”
王旭東回頭,也去看床上那個蕎皮枕頭。
他頓時又笑了:“你的?我今天路過的時候看到這個枕頭,蕎皮啊,大寶貝,比賓館的軟枕頭舒服多了,咱老陝人就愛個蕎皮枕頭,你就讓給我唄。”
陳美蘭簡直要哭了,那是她墊屁股的枕頭,這位王局長也真是的,咋啥枕頭都敢往腦袋底下枕?
“我也睡不慣軟枕頭,您還是還給我吧。”閻肇說.
王旭東人還挺豪爽,咧嘴笑說:“閻肇,老子可是你老上級,一個枕頭而已,咱們淩晨三點就要出發了,明天還要開一天的會,你總比我年青吧,為啥就不能讓我枕一枕,睡個好覺?”
“我還在倒時差,最近這幾天一直在失眠,你還是把它讓給我吧。”閻肇說。
王副局長一聽閻肇失眠,立刻把枕頭抱出來了:“行行,我讓給你,明天一早你可是要上電視台的,是得休息好一點。”
得,總算要到枕頭了。
不過閻肇的心情應該也夠沉重。
因為這位王旭東副局長本人看起來並不是個壞人。
胡百業腐蝕的應該是他的兄弟。
而他兄弟和胡百業,以及他之間的橋梁,則是他那個四處吹牛的大侄子。
甚至很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兄弟們借著他的名頭貪腐,撈錢的事。
但隻要沾上國際廢料,他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才拚來的前途,這就算完蛋了。
閻肇也是夠狠,戰友呐,明天召來那幫小高乾子弟們,他是要當場_王旭東的皮的,但是於明麵上,他一絲兒都不表露出來。
轉眼,倆人進了電梯了。
閻肇進了電梯,才深深歎了口氣,剛想跟陳美蘭說點啥,剛上了一層,電梯門又開了,巧了,進來的居然是劉晶晶和一個小夥子,都是公安服,倆人邊走邊笑,正在聊天。
“黑臉叔叔?”劉晶晶看到閻肇,頓時一愣。
那小夥跟著劉晶晶,也一起喊:“黑……叔叔好。”但小夥子定目一看,嚇了一大跳,因為他發現這是目前國際維和警察大隊的大隊長。
馬上履新,他將是公安部緝察科的科長,彆看隻是個科級領導,但人家是在公安部,而且是實權中的實權部門。
在將來,閻肇這種是能在公安部當部長的。
這怎麼能叫黑叔叔,他怕是不想要命了?
小夥子立刻站正,敬禮:“報告閻隊,我是咱們市局的民警齊征。”
閻肇也敬了個禮,說:“稍息,解散吧。”
這小夥收了手,端端正正的站著了。
陳美蘭暗猜,這小夥兒應該是劉晶晶的對象,仔細打量了一下,一身公安服,小夥子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眉剛目毅的,長得挺帥氣,很配劉晶晶這個小顏狗的品味,但願她再彆鬨騰,好好跟人小夥子談。
電梯裡站了四個人,劉晶晶的臉最紅,而且時不時就要偷瞄閻肇一眼。
她要不瞄還好,一瞄,閻肇可不就注意上她了。
他於是問劉晶晶:“你怎麼在這兒?”
“明天部裡要開大會呀,我們連夜過來加班,部置會場啊。”劉晶晶說。
她的脖子上有一塊碩大的紅斑,閻肇嘛,既然劉晶晶願意叫自己一聲叔叔,就把自己擺到叔叔的位置上了,指著那塊紅斑問:“這怎麼回事,誰打你了?”
那斑太紅,看起來像是被人打的。
小夥子應聲臉一紅,迅速彆過了腦袋。
劉晶晶也從電梯的鏡子裡看到自己脖子是紅的,伸手捂了起來,說:“誰敢打我呀,黑臉叔叔,你看你說的,這是蚊子咬的。”
這不撒謊騙人嘛,大冬天的哪來的蚊子?
閻肇剛想張嘴反駁,陳美蘭拉了他一把,再瞪他一眼,意思是讓他彆問了。
電梯在九樓大會議廳一停,劉晶晶和那小夥逃也似的跑了。
閻肇回頭,對陳美蘭說:“劉晶晶似乎被人打過,因為蚊子不可能咬出那樣的傷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