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還遠遠不夠,到後來,全軍參於,整整出動了一百萬將士前去抗洪。
而閻肇,也在小旺啟程後不久,出差了。
不過他不是去災區,而是作為緝察組,全國各地跑。
華國有一點特彆奇怪,於大的,抗洪方麵,能眾誌成城,但是,就會有一些小地方,或者地方政府,或者一小撮人,專門搞關設卡,堵人堵車,收過路費之類的。
這種大多跟地方政府的某些小官員勾結,就是所謂的,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要不是閻肇這種人凶臉黑,自帶殺氣,天生有委手腕治地頭蛇的人去,還真沒人拿他們有辦法。
而陳美蘭,上輩子是生活在陝省的,專注於生意,沒對這場洪水有過過多的關注,現在之所以關注,也是因為小旺緊急跑到武漢,她怕孩子要遭困的緣故。
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她和圓圓都會打開電視機,先看關於洪水的新聞。
當然,地方台依舊歌舞升平,呂菲又多接了幾個代言不說,最近又有新的娛樂消息,說她將要參演第二部《還珠》,在裡麵飾演一個角色。
這種娛樂新聞鋪天蓋地,晨報晚報什麼的,也經常大麵積報道娛樂人物。
擔心小旺的情況,陳美蘭喜歡看一些關於長江兩岸,抗賑救災的消息,乾脆就把晨報和晚報全給取訂了,改訂成《人民日報》和《參考消息》。
不過還好,小旺時不時的會有電話打來。
剛開始,他是在武漢,後來又說他在江蘇,南通一帶,總之,他就跟個耗子似的,四處亂竄。
一開始小旺一打電話來,還會說:“媽媽,這些地方洪災鬨的厲害,我們的抽水機和發電機賣得特彆好,我這趟可要賺大提成啦,我要賺大錢啦!”
後來小旺慢慢的就不講提成了,頂多報個平安。
而過了幾天,小旺再打電話來,卻是問陳美蘭,她在江蘇有沒有認識的人,自己現在急需五萬塊錢,讓陳美蘭幫忙找個人,他要借錢。
陳美蘭有個老客戶,名字叫申常琦,外號常生氣,前陣子打電話,正好說自己在江蘇開拓市場,那是個土豪,特彆有錢的,她立刻把對方的電話給了小旺。
孩子在外,不論借錢是為什麼,既然他張嘴了,陳美蘭必須幫忙。
小旺緊接著又說:“媽,這兒的基建搞的太差了,小水電站特彆多,用的全是劣質水泥,洪水一衝就垮,好多地方形成了堰塞湖,我帶來的抽水機和發電機用處特彆大大,但還急缺一些鑿槽開塞設備,你再幫我給高老板打個電話,錢我來掏,讓他從福建再運500台各類機器到江蘇,讓他自己開車運,今晚就出發,好不好?”
“那錢呢,怎麼辦”陳美蘭問。
小旺說:“你先替我墊了,等事情完了,我賣股票還你。”
五百台各類機電設備,一台的出廠價至少要一千塊,這一筆就是五十萬。
發電機廠的老板是高小梅的弟,錢倒是可以先欠著,但肯定要還。
陳美蘭掛電話的時候,心驚肉跳的。
圓圓湊在身邊,也在聽,這孩子跟陳美蘭有一樣的疑惑,等陳美蘭掛了電話,就問:“媽媽,我哥咋自己掏腰包買發電機,他怕不是看災區錢好賺,準備坐地起價?”
不怪圓圓疑心。
小旺天性如此,小時候學校開運動會,文藝聯歡會,他每回都要悄悄運一箱冰棍進去,要當奸商,因為是獨門生意,必定會坐地起價大薅一筆羊毛的。
現在,呆在洪災泛濫的地方,大麵積停電,而且處處堰塞湖,政府最需要的,正是小旺他們廠的那些設備。
以小旺的性格,在災區碰到了大商機,怕不是正在坐地起價,發國難財吧?
陳美蘭猶豫了會兒,把電話給了圓圓,說:“你給你哥打個電話,告訴他,他要想賺錢,媽給他錢,但他不能在災區坐地起價,發國難財。”
小旺太愛財,陳美蘭怕自己勸不了,讓圓圓勸吧,說不定他會聽。
不過因為是公用電話,估計小旺早走了,圓圓再打過去,就沒人接了。
雖說擔心小旺坐地起價,但災區缺發電機,缺抽水機,各種疏洪設備,該發的貨還是得發。
陳美蘭立刻去找高小梅,讓她親自給她弟打電話,促催著趕緊裝車,把各類機電設備給送了過去。
當然,貨款她也全擔了下來,第二天就從銀行取出來,交給了高小梅。
而直到這時,陳美蘭並沒有意識到,在這段天災中,這個國家到底負出過多慘痛的代價,以及多少年青將士和官兵的生命。
這天,到高層去吃飯。
陳美蘭乍一進門,就見閻佩衡紅著眼睛,佝僂著腰,捂著胸膛在沙發上坐著。
這老爺子這幾年精神不錯,頭發都沒怎麼白了,但是就在今天,肉眼可見的,他的頭發居然幾乎全白了。
圓圓看爺爺手裡還握著電話,看起來像是犯了心臟病的樣子,忙從抽屜裡拿出阿斯匹林,讓他含在舌頭下麵。
陳美蘭則忙著給120打電話。
過了好半天,閻佩衡緩過來了,深吸了口氣,說:“東部戰區,張司令的孫子張郡,過年的時候來過咱家那個,在大堤上搬沙袋的時候,生生累死了!”
東部戰區的張司令,去年春節上門拜年的時候陳美蘭見過。
當時張司令跟閻佩衡說過,自己那大孫子今年參軍,就在陸軍乾,而且必須要放到最艱苦的地方去鍛煉。
才20歲的少年啊,隻比小旺大兩歲,居然在搬沙袋的時候生生累死了?
但這樣慘烈的事故不僅僅一例。
據說有一個連隊,四十多個人泡在水裡,四天四夜沒合眼,沒出水,愣是堵住了一個即將決堤的洪口。
而在某個村子,一個戰士為了清理堰塞湖,被垮塌的榻墩給砸死了,直到後來,他爹來收遺體的時候,大家才知道,那位戰士的父親居然是個大暴發戶,家裡開著大工廠,資產上百萬的。
那小夥,據說為了參軍他爸不肯,進部隊前,還在家絕食了好幾天。
這樣的故事在抗洪前線屢見不鮮。
閻佩衡緊急出差,走了。
閻肇沒有音訊,也一直在出差。
而陳美蘭和圓圓但凡回家,打開電視機,就是看抗洪的新聞。
漸漸的,院兒裡沒人關注娛樂新聞,滿大街也沒人再唱《動感辣妹》了,轉眼秋涼,舉國上下,大家關注的全是長江兩岸受災的消息。
打開電視機,雖然彆的台有更好看的電視劇,有更好看的晚會,但全國上下,所有人最關注的,依然是關於抗振救災的消息。
就於陳美蘭來說,哪怕揪心,但她更願意看抗洪官兵們手挽著手對扛洪水,扛沙袋,兩岸的鄉親們哭著救解放軍戰士們彆往水裡跳了,可他們不屈不撓,應勇對抗洪水的新聞畫麵。
每當有這種畫麵,她哪怕抹著眼淚,也願意多看幾眼。
一天又一天,於解放軍官兵們來說,這是自自衛反擊戰後,新一重的考驗。
於孩子們來說,是一個漫長而又陰雨連綿,並不愉快的暑假。
於陳美蘭,則是她一生中,最漫長的日子。
轉眼就是九月了,小旺沒有打來過電話,也沒有任何音訊。
陳美蘭特意催了閻肇好幾回,讓他打聽打聽戰友,四處問一問,看有沒有人見過小旺,看孩子人在哪裡。
閻肇一個勁兒說孩子好著呢,讓陳美蘭不用管。
但陳美蘭總覺得不對,既然小旺好著,咋一個電話都不打來。
於是她轉而,又問軍區剛剛從前線撤回來的人,打聽小旺的消息。
這天,終於打聽到一個,剛剛從前線撤下來的師級領導,這師長說自己見過小旺。
陳美蘭帶著圓圓,立刻就趕到這位師長家了。
“我在洞庭湖段見過閻望奇,他的名聲啊,可響了。”師長笑著說。
陳美蘭和圓圓對視一眼,皆估計,小旺肯定是因為發國難財才名頭響的。
結果這位師長又說:“他在洞庭湖段,給我們送了二百多台發電機,抽水機,以及各類防洪抽淤的設備,小夥子太能乾,協調能力太強了,你問彆人要東西,等三五天都來不了,但要問他要啥東西,轉眼他就能給你搞來。”
“他沒收錢?”陳美蘭愣了一下。
小旺帶了大批的發電機,抽水機去洪災現場,作為一個小財迷,他居然沒有坐地起價大賺一筆,還把物資白送給了解放軍。
這聽起來怎麼全然不像小旺乾的事?
“他帶的所有東西,不都是廠家捐給咱們解放軍的?”這師長也摸不著頭腦。
再跟圓圓對視一眼,陳美蘭總算願意相信了,小旺在軍區捐資捐物,配合解放軍抗洪了,她家小旺雖愛財,但畢竟是老閻家的孩子,骨氣在,沒有發國難財。
“那我家閻望奇人呢,現在在哪兒?”陳美蘭再問。
這師長搖頭了:“我是一個多月前見的他,後來他就去南京,洪水最猛的地段了,我再沒見過。”
所以說,依然是一個多月,沒有小旺的任何消息。
那他現在到底在哪兒,有沒有受傷,受饑受餓,還安全嗎?
因為這次洪災而傷亡的人數一直在不斷刷新,據統計,已經有三千多人了,陳美蘭也不願意那麼想,但是她特彆怕那個統計名單中,突然出現閻望奇的名字。
倆母女回了家,陳美蘭在廚房做飯,突然聽樓上隱隱有背書的聲音,悄悄上樓,就見圓圓抱著小旺的高中筆記,正在默默的背誦著,怕打擾閨女學習,她躡手躡腳的,下樓了。
而圓圓,背會兒,深吸口氣,再背會兒,再深吸一口氣,抑製了好半天,還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閻望奇走的時候,曾指著她的鼻子說:“我要去抗洪前線啦,要事情不大,我幾天就回來,幫你複習,但要是我回不來,閻勝男,拿出咱老閻家閨女的骨氣,把這幾本筆記背下來,清華,就有你的。”
走的時候,小旺大概想不到,會一語成讖。
但現在,不管小旺會不會回來,圓圓都要把這些筆記,全部背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