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蘭是怎麼從中作梗的呢,這事說來也巧,顧芸去白家村問房子的那天,正巧碰上方秋蘭去給家裡的堂伯送年禮。
這個堂伯也就是那天和顧芸說話的人,事實上,這人隻是方秋蘭家的遠方親戚,因為兩家住得近,這才有了些來往。
但方秋蘭特彆看不上他們家,覺得他們隻是窮親戚罷了,要不是方父走不開來不了,她都不會過來。
方秋蘭愛美,大冬天的還穿著裙子,這是申廣傑買給她的,拎著裙擺走在泥濘的路上,方秋蘭臉上滿是嫌棄的表情,正準備發兩句牢騷,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那個沒用的堂伯,而另一個,則是顧芸?
方秋蘭其實認識顧芸,事實上,在和申廣傑重修舊好的三天後,她就找了個機會,偷偷去工廠裡看過,當時的顧芸正好發燒了,從醫院裡提著藥走出來。
方秋蘭穿著光鮮亮麗的新裙子,打扮的時髦極了,看著臉色蠟黃,衣服陳舊的顧芸,滿意的笑了。
果然是個黃臉婆。
虧她還害怕申廣傑對她不忠誠呢,這會兒發現顧芸樣樣都比不上她,對自己沒有一點威脅,這才放心了。
所以這會兒看了一眼,她就認出了顧芸,等到她走後,立刻去問堂伯顧芸是來乾什麼的,得知她是過來買房子的時候,方秋蘭覺得奇怪極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要買房子了?
方秋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初一那天瞞著家裡人偷偷溜去找了申廣傑。
在見到申廣傑的第一眼,方秋蘭就愣在了原地:“廣傑哥,你……你怎麼成這樣了?”
他們這才分開沒幾天啊,之前的申廣傑可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現在怎麼變得鼻青臉腫,滿臉憔悴了?
申廣傑沒想到自己出來一趟的功夫還能見到方秋蘭,也愣了:“秋蘭,你怎麼來了?”
“廣傑哥你不歡迎我嗎?”方秋蘭委屈的說道。
眼見她眼眶立馬就要紅了,申廣傑才意識到自己說話語氣太重了,立馬解釋道:“不,不是,我這是擔心天氣太冷了凍著你。”
申廣傑不敢讓方秋蘭知道,就因為和顧芸離婚的事,現在他已經在整個廠裡人人喊打了,就連部門主任的位置都已經被撤了,要不是因為他還有點作用,廠長估計直接會將他開除。
不僅是他,就連方秋蘭也被大家知道了,也幸好今天是過年,可以隨意進出,不然想進來還要去門衛大爺那裡登記,這要是讓門衛知道了方秋蘭的名字,估計她也要受儘白眼了。
申廣傑原本打算這段時間避避風頭,兩人不要見麵了的,沒想到這會兒方秋蘭竟然自己跑過來了,他隻能把她拉到沒人的地方,問她究竟有什麼事。
方秋蘭這才發現,申廣傑不僅臉上有傷,就連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廣傑哥,你的腿怎麼跛了?”
說起這個,申廣傑心中對顧芸的恨意更深了。
簡直咬牙切齒!
事情是這樣的,顧芸剛離婚那時,之所以選擇住了一晚就離開,除了是因為時間緊迫以外,更多的是為了防止申廣傑的報複。
和申廣傑在一起這麼久了,顧芸完全清楚這是一個多麼小肚雞腸的偽君子,在醫院的時候,迫於廠長和圍觀群眾的壓力,申廣傑不敢做什麼,但隻要等他回過神來,肯定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他們。
不說彆的,被她拿走的那八千塊錢,申廣傑肯定會想儘辦法拿回去。
於是,在臨走之前,顧芸特意交代了陳嬸子他們,不要把自己離開的消息說出去,順便,又在屋子裡動了點手腳。
顧芸猜的沒錯,在回去之後,申廣傑越想越生氣,他明白自己的名聲已經徹底完了,挽救不回來了,但被拿走的那些錢他不能就這麼沒了,那可是他快兩年的工資啊,要是就這麼被顧芸拿走了,他和秋蘭該怎麼辦?喝西北風嗎?
申廣傑這麼想著,一個想法逐漸浮現心頭。
等到淩晨五點半,顧芸三人離開後半個小時,天空還被夜幕籠罩的時候,依稀有個人影來到了她家門口,偷偷摸摸的在門板上摸索著什麼。
這個人就是申廣傑。
他的目的也很簡單,打算過來偷錢。
他心裡清楚,他和顧芸肯定是不可能和好了的,那還不如把錢都給偷出來,這樣一來,即便是顧芸發現錢不見了,也隻能怪自己粗心大意,和他沒有一點關係。
而且申廣傑在這住了這麼久,無意中曾經發現過,這木門上有一塊門板是鬆的,隻要往上麵一用力就能被卸下來。
這是他在出差之前發現的,因為沒時間所以還沒修理,這會兒他試了試,發現顧芸果然也沒有發現,門板還是壞的。
申廣傑心裡暗喜,覺得這女人就是典型的沒腦子,輕手輕腳的取下門板後,就從裡麵打開了門鎖,而後毫無阻攔的走了進去。
申廣傑是知道顧芸藏錢的地方的,就在廚房的桌子下麵,那裡埋著一個鐵盒子,顧芸所有的私房錢就放在那裡。
他貓著腰,往廚房走去,申廣傑並不知道此時的顧芸已經離開了,整個屋子裡空無一人,還因為怕被發現,連手電筒都不敢開,隻能艱難的摸索著。
終於,摸到了那張桌子,申廣傑心中一喜,正當他準備過去拿起鐵盒子時,突然,腳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向前摔去。
膝蓋撞到了堅硬的桌角上,又一個沒站好,腦袋也撞在了牆上,申廣傑頓時冷吸一口氣,一時間,膝蓋痛,頭更痛,兩隻手捂都捂不過來。
這還不是最絕望的,因為下一秒,還不等申廣傑緩過來,門口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啪嗒”一聲燈被打開了,陳嬸子疑惑的聲音傳來:“咦,這門怎麼缺了一塊?該不會是進賊了吧!”
顧喜梅跟著陳嬸子進來,廚房裡的燈也被她打開了,燈光撒下來的那一刻,倒在地上,摔得鼻青臉腫的申廣傑躲都沒處躲了。
顧喜梅看到申廣傑首先是嚇了一跳。
隨後發現地上竟然有個鐵盒子,她愣了兩秒,又看了眼申廣傑,還有什麼不懂的:“沒想到申主任不僅喜歡找小三,還喜歡偷東西啊!”
申廣傑:“……”
申廣傑差點沒氣死過去!
但也沒辦法,他被顧喜梅和陳嬸子抓了個正著,他咬牙道:“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是來找小芸和好的。”
“你這話鬼都不會相信,且不說小芸已經走了快半個小時了,你找人和好來廚房乾嘛?你平時住廚房裡啊。”顧喜梅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
“顧芸走了?”申廣傑傻眼了,顧芸為什麼會走,她不是住在這裡的嗎?
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視線一轉,就看到在自己剛剛摔倒的地方,竟然綁著一根繩子!
申廣傑還有什麼不懂的:“這肯定是顧芸故意的,她就是想害我!”
“你趕緊給我閉嘴吧,小芸難道逼著你進來偷東西了?我要是小芸我就在地上放把菜刀,直接把你的腳都給剁了,看你還做不做這種缺德事!”陳嬸子毫不留情的罵道。
那繩子確實是顧芸綁的,她猜測申廣傑可能會來偷錢,或者到家裡來做點什麼壞事,就在臨走前設了個機關。
因為怕這不小心連累到顧喜梅她們,所以顧芸特意把繩子綁的特彆打眼,這隻要不是進來做壞事,鬼鬼祟祟的不敢開燈,都不會背絆倒。
顧芸沒想到自己這招竟然還真的坑到了申廣傑,而且還就那麼巧,不僅讓他摔了個狗吃屎,還被陳嬸子他們碰到了。
其實是陳嬸子突然想到,反正小兒子的三輪車已經開出來了,等把顧芸送到車站之後,乾脆就順便把家具也給拉回去。
顧喜梅手頭也沒事,就陪著陳嬸子過來了,這會兒她真是慶幸自己過來了,不然還看不到這麼精彩的一幕。
她把申廣傑懟得臉麵全無了就覺得不夠,又補了一句:“幸好小芸跟你離婚了,不然就你這個鬼樣子,可彆嚇到大寶和小寶兩個孩子了。”
申廣傑:“……”
申廣傑真的快氣死了!
顧芸原本想讓申廣傑摔個鼻青臉腫就已經很好了,沒成想托陳嬸子和顧喜梅的費力宣傳,現在整個工廠裡,威風赫赫的申主任,除了出軌渣男以外,又還多了個臭賊的稱號。
想到自己這兩天是怎麼過來的,申廣傑就氣的牙癢癢,但他不能告訴方秋蘭這些,不然形象就沒了,隻能簡單道:“沒事,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方秋蘭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傷口,明知故問道:“顧芸都不幫你擦點藥嗎?”
她的指尖好像有魔力一般,申廣傑感覺自己的心房都被撥動了,他原本還想問問方秋蘭,襯衫上的那個口紅印是怎麼一回事的,現在被她這麼一碰,覺得秋蘭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也就作罷了。
“彆提她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方秋蘭一愣:“離婚了?”
“對,我和她早就沒感情了,早點離婚才好。”申廣傑道,要是放在往常,這會兒他說不定就已經向秋蘭求婚了,但是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還完全不到再婚的時候,隻能壓下心裡的悸動。
他覺得自己心裡癢得不行,吸了口氣問道:“秋蘭,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方秋蘭點點頭,把自己看到顧芸買房子的事說了出來。
“嗬,她肯定是想在城南買房子好落戶。”
申廣傑立馬就道,顧芸老家的情況他很了解,她肯定不想帶著孩子回去,這樣一來就隻能待在滬市,而想要落戶,最好的辦法就是買房,相比起來,城南那邊的房子確實是最便宜的。
但除了房價低以外,城南那邊是出了名的不好落戶的,就憑顧芸手裡的那點錢,想要拿到戶口,就相當於一粒沙,扔到水裡連個響聲都聽不到!
申廣傑在心裡罵了句蠢貨,不過他現在巴不得顧芸倒黴,完全不打算去提醒她,相反,臉上還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沒事秋蘭,顧芸肯定落不了戶的,到時候她隻能灰溜溜的回她的農村。”申廣傑道。
方秋蘭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又和他你儂我儂的說了會兒話,這才坐車回家了。
其實她還想問問申廣傑給了顧芸多少錢,才讓她有買房子的能力,不過想到申廣傑的聰明才智後,方秋蘭選擇了相信他,覺得顧芸壓根拿不走多少錢。
申廣傑離婚的消息對方秋月而言,太過震驚,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想著這件事。
方秋蘭知道,自己已經不年輕了,雖然從前有很多人追求她,但現在她不僅離了婚,還生過孩子,就算再想找人結婚,也沒有條件太好的了。
而在這裡麵,在工廠裡當主任,手裡還有兩套房子的申廣傑,當然是最優的選項。而且嫁過去,還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之前方秋蘭就動過讓申廣傑離婚,娶自己的念頭,隻是她對劉春芬一直印象不太好,和那種惡婆婆住在一起,方秋蘭覺得自己肯定沒有好日子過。
但現在申廣傑已經離婚了,方秋蘭原本沉寂下來的心又開始躁動了起來。
她想,要是結婚之後,可以和申廣傑、申輝一家三口搬到另一邊住,不用整天麵對劉春芬,這樣她也許可以考慮接受。
不過這還要看申廣傑的心意,方秋蘭想,下次寫信的時候,她要向申廣傑暗示一下金店現在最流行的一款項鏈才行了。
還不知道申廣傑已經破產了的她,已經開始美美的想著自己戴著項鏈,令所有人羨慕不已的模樣。
想完之後,她又覺得雖然申廣傑說不用管顧芸,她想落戶的計劃肯定會失敗,但方秋蘭覺得不能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思來想去的,她又去了一趟白家村,找到了堂伯說了幾句話。
堂伯有些害怕:“這樣,不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你就按我說的去辦就是了。”
堂伯想到家裡的兒子,隻能昧著良心點了點頭。不答應也不行啊,不答應他兒子就會和他對著乾了。
——
初二一早,顧芸就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去了白家村,方秋蘭的堂伯王大爺已經在這等著她了。
因為白家村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老房子就集中交給王大爺看管,他是村長,大家都相信他,平時負責給老房子打開門通通風什麼的,如果想要買那些房子也要找他。
年三十那天,王大爺大致帶著顧芸看了看房子的環境,顧芸現在手裡隻有九千塊不到,而且有一大部分都是不能用的。
所以對於這裡的房子,顧芸的預算是三千左右,但這裡到底是滬市,即便城南的房價較低,三千塊肯定也買不了太大的房子。
所以三十那天,顧芸他們去看的,是一個小平房,但今天,王大爺卻帶著她來到了另外一間房子裡,這間房子的麵積,差不多是之前那個的一倍了。
顧芸問道:“之前那間房呢,為什麼突然換了?”
之前王大爺還跟她說過,因為掀起了一股買房落戶的熱潮,所以村子這邊所有的房子,隻要願意售賣的都已經把協議放在他那裡保管了,不存在房子臨時不能售賣的原因,隻可能是出現了彆的情況。
顧芸走進去看了一眼,立馬就發現了問題。
這間房子雖然比之前那間要大上一倍,但裡麵環境卻很差,窗戶破爛,牆壁潮濕不說,就連頭頂的房梁都有一種隨時有可能斷掉的感覺。
顧芸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道:“這裡的價格應該很高吧,我買不起。”
王大爺立馬道:“不高不高,也就比之前那間便宜了三百塊而已,你如果要的話,三千六給你。其實這裡位置寬敞,就是實在太舊了,不然不會這麼便宜的。”
這倒是真的,現在不是後世,想買一間房,裡麵的環境是特彆重要的,不然花個大幾千塊錢買回去,又要花錢裝修,這也太不劃算了。
但顧芸買下來卻不是為了住,說實在的,如果隻為了拆遷考慮的話,自然是麵積越大越好,但王大爺突然換房的做法,令顧芸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