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上下打量了沈心顏,再看到沈心顏後麵的馬車,眼底滿是狐疑之色:“是舞陽侯派來的嘛,我家世子說了不去,請回吧。”
那馬車是沈心顏包的,一路過來發現這裡附近荒涼到大白天都沒個人在路上,怕回去沒有交通工具,她財大氣粗的包下了毛車,讓車把式在路邊等她。
顯然對方是誤會了。
她忙自報姓名道:“我叫沈心顏,阿婆,勞煩通報一聲三世子,就說望江茶樓的沈老板有事找他。”
一聽這名字,老嫗表情甚為吃驚,竟是趕緊的給沈心顏讓了身:“沈姑娘請進吧。”
這待遇不錯啊,看來她家主子素日裡有念叨過自己。
進了這外表還算能看的宅子,一路往裡走,就四個成語:殘垣斷瓦,滿目瘡痍,搖搖欲墜,慘不忍睹。
這地方,真能住人嗎?
沈心顏懷疑一陣風就能把這房子連根拔起了。
露在空氣之中的那些木頭結構,都叫白蟻啃噬的千瘡百孔,走廊上壁畫隻剩下些許陳舊斑駁的色彩,雖然可見當年建成之時是何等華美,可這些已經沒有觀賞性的壁畫如今隻透露著一個訊息:年代久遠。
往裡走,過正廳,根本是上漏下濕,七穿八洞。
到了後院,眼前才稍稍有些亮色。
院子裡種了花,一顆顆碩大的花樹,如今正開的絢爛荼蘼。
天已寒,京城地處北麵,從入秋起北風呼嘯夾裹著寒意,該落的花就已經落的乾淨了。
如今早梅倒是開了,也沒有旁的什麼花,能在這寒意料峭裡,跟梅花爭豔的。
所以看到秋夜白花園裡幾顆碩大花樹,沈心顏不可謂不驚豔。
也不知道是什麼花,開的這般轟轟烈烈,卻是一點香氣也沒有。
沈心顏抬頭看花的時候,耳畔忽而有琴聲起。
沈心顏不懂琴,卻也一瞬讓這琴音吸引了。
琴音初起,鬆沉而曠遠,古樸而韻味,兩句之後,琴音提亮,帶著一絲清冷入仙之感。
沈心顏的思緒,似被勾入遠古之境,琴聲在彈琴之人手指下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聽的她有些發癡。
那老嫗見她停下腳步,也並不催促,隻是不知何時,人已不見。
沈心顏聽完後,才發現周圍空無一人。
不過循著琴聲來處,她找了去。
一座殘破八角涼亭下,點了一盞嫋嫋沉香,秋夜白一襲水色長衫竟顯溫柔,席地坐在一個軟蒲團上,那古琴,便隨意的放在膝蓋上。
一抬頭,對沈心顏微微一笑。
沈心顏當場大呼受不了。
這妖孽啊,他是要勾引誰?
若說白鶯鶯之美,美的還透著點煙火氣。
桐小丫之美,美的就有點不食人間煙火。
可這凡塵之美也好的,仙界之美也好,擱到秋夜白這,無疑都遭受了無情的碾壓。
秋夜白之美,美絕六界。
如今那剪水秋眸看著沈心顏,縱然裡頭毫無半分撩撥之氣,沈心顏都覺得,自己要給勾的沒了魂。
好在,她時刻記得,自己也是個女的。
所以,為什麼她要用的“也”字?
慚愧慚愧,實在對不起男二,她真沒法子把他當男人看。
“三世子彈的什麼曲子,真好聽。”
沈心顏上前,也沒客氣,直接拉了秋夜白邊上多餘的一個蒲團坐下。
秋夜白指尖在琴弦上輕輕落下,隻一個音,就曠古幽遠,回味悠長。
“信手彈奏,也沒想好叫什麼,沈老板,許久不見,你可還好?”
沈心顏以為他問候自己呢,笑道:“好的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