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抱錯的幾個孩子都是才生下來幾天, 隻看陸知玉這模樣,也不像是生而知之的聰明人。
既如此,知道真相的人中,應該不包括她。
陸知玉看著逼近過來的穿著衙差衣衫的護衛們, 害怕得聲音都顫抖起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但你要保證, 得知了真相之後就放過我。”
楚雲梨揚眉:“說來聽聽。”
陸知玉不上當,咬牙道:“你得答應放過我了, 我才會說。”
“不說也罷。”楚雲梨雖然想聽一聽,但卻並不想被這女人拿捏住,在天底下但凡發生過的事情都一定有跡可循。如今不光是她一個人想要查當年之事,知府大人也要查。
知府大人手底下能人輩出,查出真相不過是時間問題。
“帶走吧, 先關她三五天。”
陸知玉嚇得魂飛魄散。
大牢可不是什麼好去處,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進去一趟,出來之後名聲儘毀。本身她在外頭長大, 已經沒有多少人家願意娶她過門,若是她還去大牢裡轉一趟……回頭怕是隻得嫁給那些小商戶。
陸知玉不想落到那樣的地步。
“我說!”
楚雲梨雙手抱臂:“快點,我沒什麼耐心。”
陸知玉看著麵前一身大紅衣裳的女子, 她早就知道陸知語長得好看,是那種很豔麗的美貌,可她往那兒一站,渾身氣勢淩人, 真的有官家之女的氣質, 容貌生生壓下了衣裳的豔麗,顯得愈發美豔動人。陸知玉越看越嫉妒,心裡特彆難受。
楚雲梨看她不說話, 沒什麼耐心地揮手道:“還是捆走吧。”
她轉身要離開,陸知玉見狀,知道她是真的對當年的真相沒什麼好奇心,當即就慌了:“你不想報仇嗎?明明你是官家女兒,卻因為旁人一己之私將你丟到外頭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之前還險些被人害死,我可以告訴你誰是凶手!”
眼看陸知語頭也不回,越走越遠,陸知玉更慌了,大喊道:“你耐心一點,聽我說幾句。求你了。”
她痛哭流涕,滿心絕望,真的很害怕自己被關入大牢。
楚雲梨終於站定,轉身道:“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說吧。”
陸知玉哭哭啼啼,本來她還想拿這個來跟陸知語談條件,要足了好處之後再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但這會兒她不敢拿喬,甚至不敢讓護衛退下,就怕陸知語沒耐心聽她說話。
“當年知府大人的那個通房丫鬟和父親的一個妾室是親生的姐妹。”陸知玉既然已經開了口,便沒想賣關子,“姐妹倆落到人牙子手中之後,被分開賣了。一個到了知府後衙,一個到了陸府!兩人都過得不好,都有被人欺負過,知府大人的通房的是姐妹裡的姐姐,她恨知府夫人,所以抱走了孩子,然後交給了妹妹……”
這話有些繞,楚雲梨聽得眉頭皺起,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過,她很快就理清楚了其中的關竅:“你的意思是,我父親的通房偷了孩子後交給了陸老爺的妾室,那個妾室將孩子換到了陸夫人身邊?”
陸知玉點點頭。
楚雲梨似笑非笑:“可是我聽說,陸夫人當年生下的是一個男娃。”
此話一出,陸知玉控製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不……”
楚雲梨揚眉:“你的意思是,萬家人撒謊了?”
陸知玉張了張口。
陸夫人當年生下的確實是一個男娃,但她以為這件事情沒人知道,如果扯出此事,那她的身世也會徹底翻出來。
“我……你能不能……”
她想求陸知語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否則,她就完了。
楚雲梨當然不可能幫忙,從陸知語記憶中搜尋了一番,道:“當年換孩子的通房,是如今的花姨娘對嗎?我記得花姨娘生了一個庶子,但是她對自己的兒子不怎麼上心,整日裡隻顧著爭寵,往日沒少給我和陸夫人添堵。”
她冷笑一聲:“看來花姨娘本事大得很。把嫡子當成庶子養在身邊,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連知府大人的女兒都敢害。”
陸知玉麵色灰敗。
所有的真相都已經被刨了出來,她如今隻求陸知語看在她無辜的份上放過她。
楚雲梨想了想:“論起來,花姨娘是你親生母親?”
篤定的語氣。
陸知玉麵色變成了雪白,渾身一軟,連跪都跪不住,癱倒在地上。
楚雲梨隨口吩咐:“把她拖到後衙,再去請了我爹。對了,去把那個花姨娘也帶來,還有,將陸府的大公子也請來。”
陸府大公子,就比嫡女陸知語小幾個時辰。
兩個女人生孩子時,陸老爺既沒有在郊外陪著夫人,也沒有在府裡,所以,花姨娘才會這麼順利。
說起來,陸老爺沒有嫡子,該對這個陸知方庶長子用心教導才對。但是,陸知方六歲那年,被他姨娘不小心燙傷了手臂,整條手臂上都是疤痕,隨著他年紀越大,疤痕漸漸淡去,但疤痕的麵積卻越來越大。
並且,陸知方唯唯諾諾,雖然是陸老爺的第一個兒子,但是卻比不上底下的那些弟弟聰慧,說話做事都一股子小家子氣,畏畏縮縮,上不得台麵。陸老爺耐著性子教導了幾次,見他沒有好轉,便放棄了。
知府大人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當年將女兒換入陸府的凶手。
在陸家人到來之前,楚雲梨就低聲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我感覺那個陸知方就是陸夫人的嫡子,我在府裡住了多年,花姨娘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是一點都不上心,按理說,妾室最後都要靠著自己的兒子成親生子後搬出府邸,那才算是熬出頭。可花姨娘對自己所謂的親生兒子,連表麵上的關切的虛偽至極。”
因為陸知語和陸知方兩人年紀相仿,關於陸知方的處境,陸知語很清楚。
“那是陸夫人是我母親,她性子軟弱,護不住自己的女兒。而花姨娘身為陸老爺身邊的寵妾,卻隻顧著自己吃香喝辣,壓根兒不管孩子。家宴上,其他妾室會給自己的孩子夾菜,她是完全不管。”
方才張大人都準備放陸家夫妻離開,話都說出去了,聽到了女兒傳的消息,又把人留了下來。
小半個時辰之後,花姨娘和陸知方到了。
還是方才談話的屋子中,陸家夫妻早已坐在椅子上,手邊還有一杯茶,桌上還有點心。
事情沒有鬨上公堂,張大人並不願意落人口實。若是被人安上一個私自審問的名頭,他會有許多麻煩。
得知了這些事,張大人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憤慨,主要是女兒好生回來了,讓他心頭的怒氣減了大半。
他冷靜了許多,腦中已經開始想著要怎麼讓將自己女兒換走的那些人付出代價。
陸知玉進門,看到像是被客人一樣對待的陸老爺,心裡稍稍安定了幾分。她一開始得知真相的時候,不願意相信自己是姨娘所出。
但花姨娘信誓旦旦,她不信也得信。
那時候花姨娘說會幫她……陸知玉沒有拒絕,多一個幫手,總比沒有幫手要好。
陸老爺看到女兒,眉頭緊皺,他可沒有忘記,剛才張大人都已經讓他們夫妻離開,就是因為陸知玉藏在外頭的巷子裡,所以又把他們留了下來。
“知玉,你來這裡做什麼?”
陸知玉低下頭:“我擔心父親和母親,就想過來問一問。結果被陸知……被張姑娘得知,我和張姑娘有舊怨,所以被帶了進來。”
話裡話外,還在埋怨陸知語。
張大人都氣笑了:“陸老爺,你這女兒可真是好教養,至少這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很厲害,本官今日也算是見識了。”
聽到這話,大堂中所有人都一驚。
陸知玉張了張口,想要解釋,可對上張大人眼中的怒意後,及時閉了嘴。
陸老爺聽了這番冷嘲熱諷,心裡很不服氣,但民不與官鬥,人在屋簷下,他低下頭道:“這丫頭在外麵長大,規矩不太好,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大人恕罪。”
張大人從來不會與人計較小事,但是陸家人真的犯了他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