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許多東西都可入藥, 於楚雲梨這樣的高明大夫來說,哪怕隻是普通做飯的食材,也可用來治病。
她送來的是普通的湯, 看著沒什麼稀奇,進門後也不理會薑氏的陰陽怪氣。這庶女和嫡母之間, 想要和平相處,得兩人都大度。很明顯, 薑氏不是個大度的。她也不強求, 自顧自盛了一碗湯,端到於父麵前:“爹,這可是女兒天不亮就起來熬的,你可千萬要多喝些。”
薑氏看不得這父慈女孝的情形,提醒道:“你爹頭疼,正難受呢, 看不出來嗎?”
於父確實頭疼,但聞到這湯的味道後,突然就覺饑腸轆轆,大半碗湯喝下肚,已經出了滿頭滿身的汗,他伸手抹了一把,隻覺渾身暢快, 方才的疼痛已經去了九成。
如果說睜眼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需要躺上幾天, 此刻的他就想出門大乾一場。
他笑嗬嗬道:“還是我閨女有孝心。”
薑氏翻了個白眼, 回來幾個月了,一起吃飯的時候挺多,但於新蘭親自下廚也就這一回, 哪兒有孝心了?
之前她不想看到這丫頭,隻說家裡沒有請安的規矩。這丫頭可倒好,當真就不來了。
晚輩給長輩請安,那是孝道。長輩不讓請安,那是體恤,晚輩要是因此拿大,那就是不孝!
楚雲梨假裝沒看見薑氏難看的麵色,笑吟吟道:“爹既然喜歡,以後我天天給你熬。”
“那可不行。”於父看了看她的手,道:“你啊,以後就好好養著,做飯這種粗活讓下人來。”他看著女兒手上的繭子,有些難受:“你在外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天天做飯伺候一大家子,沒道理回來了還需要做飯……今天我讓人給你帶的護膚脂粉,你記得讓人給你塗著。”
楚雲梨笑著答應下來。
沒多久,大夫趕到。於父還有點頭暈,他對自己的身體挺重視,也沒拒絕大夫把脈。
不過,此刻他頭已經不疼了,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他太累,讓他多歇著。
於父不以為然,順口打發了大夫。
楚雲梨在一旁收拾碗筷,故意磨磨蹭蹭。果然,就聽到薑氏道:“老爺,你還要出門嗎?”
於父頷首:“今有客商過來驗貨,這一定下,可就是往後三年的貨物,我得親自帶著。稍後應該會請他們喝酒,夜裡不要等我了。”
薑氏一臉不讚同:“大夫的話還是要聽的,既然讓你歇,你就歇著吧。至於客商那邊,讓風兒去也是一樣的。”
於父頭也不抬:“薑風太年輕,玩不過那些老油子。”
薑氏有些著急:“都沒讓他試,你怎麼就知道他不行?”
“就算他行又如何?”於父拿起披風,正色看著她:“他是薑家的人!”
薑氏有些尷尬,苦口婆心地道:“我就是想讓風兒幫幫你,你已經不年輕,我怕……我們是夫妻,我擔憂你啊!要不是我不會生意上的事,真就親自來幫你了!”
“不用!”於父態度堅決:“我底下有幾個得力的人,用不著薑風。夫人,我沒打算用他,你若真為他好,就讓他彆等了。”
很明顯,薑氏帶兒子走了後,已經起了讓娘家侄子接手於家生意的心思。但於父這模樣,很明顯是不答應的。
他看了一眼收拾碗筷的楚雲梨,微不可查地歎口氣。
以他的想法,沒有兒子,那就培養孫輩。但羅大江實在不像樣,最近經常流年花樓……男人嘛,家裡吃飽了去外麵還能吃,在外頭吃飽了,回家是絕對吃不下的。
以前在鄉下,夫妻倆日夜相對都沒能有孩子。女兒都二十好幾,男人還時常不在,這樣的情形下讓女兒有孩子,那不是為難人嘛。
楚雲梨察覺到了於父的目光,笑吟吟問:“爹,我送你。”
於父想拒絕,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道:“好!”
父女倆一前一後出門,於父打發了身邊伺候的人,道:“聽說鄉下又來了人,昨天你還陪著他們等了許久……要我說,你若不喜歡待客,那些人你就該讓大江自己招待,他要是不管,你就直接裝作沒這回事。”
“好。”楚雲梨隨口答應下來。
於父欲言又止,他想提醒女兒幾句,又怕女兒傷心。躊躇半晌,到底還是沒說出口。反正羅大江越來越不像話,等到他荒唐到底,就是他離開於家的時候。
其實,死過一次的於新蘭對於父親的想法全都清楚。本來呢,於父的打算沒有錯。這感情再好的夫妻,如羅大江這般糟蹋感情,都有分道揚鑣的那天。但人生不如天算,於父我們都沒想到自己的妻子會對他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