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如蘭也嚇一跳。
羅大江脖子僵硬, 但還是生生扭了過去,那閒閒靠在布莊門口的,不是於新蘭又是誰?
幾乎是下意識, 他立刻和身邊的女人拉開了距離, 本來二人互相依偎。他直接跨了三大步, 為了不讓這動作看起來生硬,他朝著妻子的方向移動, 臉上已經戴上了恰當的笑容:“新蘭,好巧, 你怎麼也在這裡?”
他看向對麵的酒樓:“難道你看賬本還能出來買料子?”
楚雲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羅大江, 你膽子不小嘛, 還敢悄悄帶曹如蘭出來逛……”她上前,挑剔地摸了摸曹如蘭手裡的料子:“你知不知道,你能買這些東西的銀子, 是他在我麵前討巧賣乖得來的?”
曹如蘭麵色蒼白,反應過來後,看了一眼羅大江:“新蘭, 你彆誤會。”她笑容苦澀:“羅大哥隻是看到我們母女倆日子艱難, 想要幫我們一把而已, 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哪樣?”楚雲梨冷笑道:“羅大江, 你從來都沒有買給我買過整匹的料子。”
先前住在鄉下的時候, 羅大江是買不起。到了城裡……他還是買不起, 拿到了那點銀子買得起的料子,壓根比不上府裡配給他們的。再者說,他每次拿到銀子都不多,自己花用都不夠,哪兒舍得買這些?
退一步說, 於新蘭手頭捏著大把銀子,想要什麼不能買?
羅大江有些尷尬,解釋道:“我隻是買了細布……新蘭,我隻是照顧同鄉,沒有你以為的那些事。”
“這同鄉還剛好是你未成親前兩情相悅的紅顏。”楚雲梨一合掌,冷聲道:“羅大江,你把我當傻子呢?”
她上下打量曹如蘭,質問:“你們如今住在哪?”
曹如蘭不願說,但又不敢不說:“槐花巷子。”
楚雲梨頷首:“我也去瞧瞧,大家是同鄉嘛,如果你們母女真的日子艱難,我不介意幫上一把。”說到這裡,她不屑地看了一眼羅大江:“我手頭銀子比他多,彆說隻是一匹料子,就是一間宅子,我也送得起!”
曹如蘭和羅大江都不想帶她去。
但這事也由不得他們,楚雲梨把胡家母女送回去時就已經跟於父說清楚了,此刻她又找了架馬車。讓羅大江坐著一架,她自己則拽了曹如蘭坐在一起。
馬車裡,氣氛凝重。
曹如蘭還是第一次坐這樣華麗溫暖的馬車,卻無心享受,一顆心七上八下,好幾次偷瞄她神情。
楚雲梨靠在車壁上假寐:“你從槐花巷子過來,這一趟挺遠的。來的時候是走路?”
此時還沒過午,若是走路,這會兒都還沒到這條街。曹如蘭有些尷尬,還是道:“我坐馬車來的。”
楚雲梨冷笑了一聲:“聽說你有個女兒,難得來這裡一趟,為何不帶上?”
曹如蘭:“……”
她好不容易能和羅大江單獨相處,帶上女兒也忒煞風景了。她想要握住這個男人,就得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但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她勉強笑道:“我們剛剛搬家,好多東西等著收拾,我讓茶兒在家裡忙。新蘭,都說人靠衣裝,這話果然不假,你如今變得我都不敢認了。恍然一瞧,好像真的是城裡的富貴千金似的。”
楚雲梨瞄她一眼:“我本來就是。”
曹如蘭:“……”不炫耀你要死啊!
她心頭暗自發狠,不是為了自己,隻為了撕破於新蘭的這份高高在上,也要把羅大江搶過來。
“我聽羅大哥說,你們最近……他脾氣不好,你得多體諒……”
楚雲梨冷哼:“你誰呀?我們夫妻之間的事用得著你說?”
曹如蘭被搶了話,臉上掛不住,為自己挽尊:“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姐妹,羅大哥他……他是個好人,看到你們夫妻吵架,我心頭也挺不好受,忍不住便多說了幾句。你要是不愛聽,就當我沒說過。”
楚雲梨嗯了一聲。
權當她沒開過口。
曹如蘭:“……”
於新蘭在她記憶中是個挺老實的人,至少,羅大江是拿得住她的,讓往東不敢往西。但此刻。她有些摸不清於新蘭脾氣了。
接下來一路,二人再未閒聊。
馬車到了槐花巷子,一敲門,裡麵的茶兒立刻就打開了門,看到門口的華麗馬車。她愣了一愣,眼神有些慌亂,當看到母親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娘!”
曹如蘭跟女兒解釋:“這是你新蘭姨……”
楚雲梨已經不願意聽,推開母女倆,直接進了院子,四處打量一番後,往正房而去。
羅大江看她去的方向,嚇得魂飛魄散,急忙上前阻止:“新蘭,你這上來就往人家的屋子裡鑽,不是為客之道。”
“客?”楚雲梨抬腳就踹:“本姑娘是來抓奸的。”
羅大江上次被她踹得傷處痛了幾天,看到她又抬腳,下意識就躲。楚雲梨那一腳便踹到了門上,不顧身後母女倆是阻攔的聲音,她看了一眼外間後,直接進了內室。
內室的床鋪整潔,屏風架上搭著一件男人的衣衫,還帶著褶皺,明顯是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洗的。楚雲梨拿了下來,隨著外衫一起下來的,還有內衫和褲子。
楚雲梨瞄了一眼,一腳將褲子踹出內室,剛好落在趕來的羅大江麵前,她揚了揚下巴:“解釋。”
今日之事,完全超出了羅大江的預料,他和曹如蘭舊情複燃時,就已經預想過被於新蘭察覺後的情形。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還有,於新蘭這神態也不太對,兩人多年夫妻,她將他視作比爹娘還要親近的家人,得知他的背叛,不該這麼冷靜才對。
不說崩潰大哭,怎麼也該落幾滴淚吧?
羅大江心頭一團亂麻,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曹如蘭衝上前,慌亂地道:“新蘭,這是羅大哥昨天過來幫我打掃的時候弄濕了衣衫,我讓他換下來準備洗的……”
楚雲梨將手裡的衣衫暴躁地扔了過去:“他來幫忙,還帶了換洗的衣物?曹如蘭,你以為這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彆人都是隨你糊弄的傻子?”
她扭頭看向羅大江,冷聲道:“羅大江,既然你想和她舊情複燃,我成全你。稍後等著接休書吧!”
語罷,大踏步往外走。
羅大江慌了,他剛才看到於新蘭那麼冷靜地質問自己,就知道要不好。夫妻倆已經許多天沒親近,弄不好於新蘭早就有踹了他的想法,他急忙追上:“新蘭,我沒有。我的妻子隻有你。”
楚雲梨回頭質問:“你沒跟這女人睡?沒出去逛花樓?”
“沒有!”羅大江斬釘截鐵。就算有,也不能承認啊!此刻的於新蘭正在氣頭上,他又討好不了嶽父,若是應對不好,說不準真的要就此掃地出門。
沒了於府女婿這層身份,他就隻能回鄉下去種地,以前那種辛苦一年到頭連一頓好飯都吃不上的日子,他實在過得夠夠的了。
說難聽點,乾一年的活,還賺不到他這於府女婿的一身衣衫。
楚雲梨心頭火起,再次踹了一腳。
羅大江怕她不肯原諒自己,也怕自己跟不上她,本就貼得緊,這一腳沒能躲開。他痛得捂住肚子:“新蘭,你若不喜我照顧如蘭,以後我再不見她!真的,你相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
楚雲梨看向院子裡臉色煞白的曹如蘭,道:“這男人不是被你搶走,而是我不要的。祝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她冷哼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羅大江想要跟上來,楚雲梨直接吩咐:“敢上來就給我踹下去。”
兩個車夫很能分清楚誰是主子,他們也知道於府發生的這些事。這位從鄉下來的姑爺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麵,靠著姑娘得了富貴,不說好好伺候姑娘,反而在外頭拈花惹草。那是作死!
如今這運氣好的姑爺,好日子肯定是到頭了。
楚雲梨沒有回府,而是去了於父所在的酒樓,一見麵就將自己的所見和所作所為說了,道:“爹,我不要他了。”
於父知道這便宜女婿爛泥扶不上牆,先前沒提這事,是怕女兒舍不得,畢竟十幾年的夫妻感情。而他們父女情分隻剩下那點血緣,他這邊太過強勢,肯定會引得女兒反感,到時隻會把女兒越推越遠。此刻聽到女兒這樣說,頓時歡喜不已:“我給你寫休書。”
他寫了一張紙,吩咐身邊的管事立刻給羅大江送去。
彼時,羅大江正在趕到城裡的路上,管事還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人,直言道:“老爺說了,姑娘認你是夫君,那你就是咱們府上的姑爺。如今姑娘不認,那你就什麼也不是。彆想著回府,免得被攆出來時丟人。”
管事態度高高在上,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人都走了老遠,羅大江還沒回過神,不去於府,他能去哪兒?
回曹如蘭那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