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母聽到女兒這話, 忍無可忍,真的想一巴掌甩過去。可女兒離自己太遠,她目光所及,隻有枕頭, 乾脆拽起枕頭一把丟了過去:“你不要臉, 給我滾!”
潘盼雲被母親這突然發作給嚇著了。
於夫人也差不多,主要是怕姐姐太過激, 又要發病, 急忙道:“你彆激,要保重身子!”
潘母狠狠瞪著女兒:“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咱們去江城定居。”
潘盼雲捂著被枕頭打亂的頭發, 哭著搖頭。
潘母看著這樣的她,閉上了眼睛, 身上再無一絲力氣,半晌過去, 她低聲道:“妹妹, 帶我和盼康走吧!”
於夫人大喜:“好!”
其實,於夫人一開始說的江城有高明大夫並不是托詞。她知道姐姐生著病, 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大夫,確實有了些眉目。
但那大夫到底能不能治姐姐的病,還得去了再說。高明的大夫都傲氣, 之前她想把人請來這裡, 可大夫不願意。這邊的母子三人又死活不去江城……如今姐姐終於鬆口, 就算不能根治,至少也能延長姐姐的壽命。
怎麼看都是一件好事!
“咱們三天後走,明天我讓丫鬟過來幫你收拾行李。東西彆拿太多,如今我還是能將你們母子安頓好的。”
言下之意, 院子裡的這點東西,她買起來不費勁。
潘母唇邊冒出一抹苦澀的笑:“妹妹,姐姐又拖累你了。”
“不說這種話。”於夫人上前安撫:“姐姐,那不聽話的混賬你就當沒有生養過。現在最要緊的是養好自己的身子,回頭再盯著盼康養病,等他痊愈,咱們幫他娶個媳婦,以後你幫他帶孩子,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聽著這些,潘母心裡也有了些盼頭,但是,她還是放心不下女兒。
“盼雲,你留在這裡,但往後不得再糾纏賀家!”
潘盼雲已經悄悄往外挪,聽到這話,頓住腳步,她背對著眾人一言不發。
潘母厲聲道:“答應我!”
潘盼雲抬步就走。
潘母再次氣得胸口起伏。
於夫人一邊幫她順氣,又將歉然的目光落在了楚雲梨身上:“慧娘,這事……是我們對不住你,但我跟她娘都在這兒,今兒我就就把話說清楚,如果這丫頭再來糾纏你,你儘管教訓。要打要罵都由得你,我絕不會護著。”
她看向潘母:“姐姐,你說句話啊!”
母子相依為命多年,潘母一直都以為母子倆隻能靠著女兒,而這幾年女兒一直在賀家幫忙,所賺的銀子大半都花在了母子身上,她也很疼女兒的,此刻心中痛極,卻還是咬牙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她閉上眼:“賀夫人,是我對不住你。我們一家欠你的,隻能下輩子再還了。”
潘盼雲不願讓母親離開,母子倆提出願意帶她一起走,可她還是拒絕了。母子倆對她失望透頂,三日後的早上,於家夫妻帶著母子倆離開了城裡。
楚雲梨還親自去送。
母子倆身體都挺虛弱,一直都沒露麵。本身和賀常山有交情的也是於家夫妻,楚雲梨並沒有非要見潘母。見麵時,幾人都忽略了潘盼雲,大家又不是親人,沒有離彆的傷感,氣氛還算和樂。
於夫人找了個機會,私底下跟楚雲梨提了一句:“那丫頭心性徹底歪了。不用看我麵子,你隻管教訓。”
楚雲梨失笑:“多謝你體諒。”
於夫人聽到這話,便知樓慧娘不會放過潘盼雲,她麵色複雜,放下了簾子。
潘盼雲自己要找死,怪得了誰?
於夫人都不指望潘盼雲這些心思能一直瞞住外人……興許用不了多久,潘盼雲愛慕有婦之夫的事情就會傳得沸沸揚揚。想到此,她又慶幸賀家夫妻的坦蕩,給她機會接走了姐姐,不然,照那天姐姐乍然知道真相的情形看來,如果不是早有大夫候在邊上,怕是即刻就要斃命。
楚雲梨看著馬車走遠,很快就察覺到了身旁賀常山的目光,她坦然與之對視:“有事?”
賀常山沉默:“那……我們倆分房都快一個月,今夜我可以回來麼?”
楚雲梨揚眉:“你要回麼?”
賀常山本就是試探,道:“如果我想回呢?”
楚雲梨似笑非笑:“最好還是彆,我最近睡相不太好,夜裡喜歡踹人。說不準一腳就會把你踹下床。”
賀常山麵色黯然。
兩人是夫妻,來時隻準備了一駕馬車,一前一後上去,賀常山不再看她,吩咐車夫啟程。
剛走不久,賀常山忽然掀開簾子,當看清外頭的人後他立刻後悔,將簾子鬆了。
饒是他作快,楚雲梨也看清了外頭城門口的潘盼雲。
而潘盼雲也看著他們的馬車。
楚雲梨出聲:“如果她的心思傳出去,大概所有的人都會以為是你刻意勾引。”
畢竟一個妙齡女子,隻要眼睛不瞎,腦子裡沒水,都不會看中一個足夠做自己爹的有婦之夫。
賀常山睜眼看她:“你就是因為這事,所以才不願與我同處一室嗎?”
聽他這話,楚雲梨沉默了下,也並不想瞞著他,道:“是因為潘盼雲太會裝可憐,性子太狡詐,也因為你太過厚道,看人家姑娘因為你毀了名聲,念著於家恩情,將人接到身邊照顧……”
賀常山麵色陡然慘白下來。
他啞聲道:“所以,你恨上我了?”
楚雲梨閉上眼:“我沒有恨你,隻是覺得我們一家人不應該被這樣的人所害!早上起得遲,我沒什麼精神,容我歇一會兒。”
賀常山也想歇一會兒,他剛知道了這些事,心中思緒萬千,接下來一路,都沒再開口。
又是幾天過去,楚雲梨試探著問賀常山拿了一筆銀子,想要做其他的生意。
賀常山看過了她給的方子後,沉默者將手頭一半的現銀挪給了她。
接下來一段,楚雲梨都挺忙碌。賀常山沒有再提要搬回正房的事,始終住在廂房中。兄妹三人看出了一些端倪,雙親好像沒有以前那般親密,但要說兩人吵了架,或是生了嫌隙,又不太像。
一轉眼,過去了半月,楚雲梨剛盤下鋪子,又要請人做出合適的皂,整日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都早出晚歸。這天傍晚,剛回到家裡,就聽到院子裡傳來吵鬨聲和女子的哭泣聲。
她微微皺眉,就聽到了賀明發尖銳的聲音:“如果不是你,她怎麼會找上門?我說你最近為何不回正房住,原來你真的有了花花心思……”
“你給我住口。”賀常山大怒:“你是我兒子,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該清楚,怎麼能聽信外人的話就覺得你爹我做了這些混賬事?”
潘盼雲虛弱的聲音傳來:“你們彆吵,怪我不該來。”
楚雲梨一步踏進門,就看到院子裡潘盼雲蹲坐在地上,父子倆互瞪著對方,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
“這是怎麼了?”楚雲梨目光落在潘盼雲身上,道:“你確實是不該來。先前你姨母就說過,如果你再糾纏,讓我不用看她麵子。”
她說著話,就開始擼袖子,似乎要將人丟出去。
潘盼雲滿臉懼怕,縮了縮身子。
賀常山急忙出聲:“你彆碰她!”
楚雲梨揚眉:“這麼個不要臉的玩意兒,你還想留她在家裡過年不成?”
賀常山低聲道:“不是,她有了身孕。你彆把人傷著。”
楚雲梨愕然:“有這回事?”她目光落在了潘盼雲臉上,中醫講究個望聞問切,有了身孕的人在麵相上也會有些不同。此刻天已經黃昏,她剛才沒注意看,也是壓根就沒往這方麵想。
她好奇:“孩子的爹是誰?”
賀常山沉默。
賀明發早就忍不住了,憤然道:“她說是爹,但爹說不是!”
“我相信你爹!”楚雲梨含笑安撫:“所以,你彆那麼生氣。咱們家可不能因為一個外人而吵架,吵架傷情分,劃不來的。”
潘盼雲滿臉是淚:“夫人,我隻求留在賀叔身邊,絕對沒有要破壞你們夫妻感情的意思。你可以讓我在鋪子裡幫忙,就像前幾年一樣……”
“想得倒是挺美。”楚雲梨上前揪住她的衣領,避開她的肚子,將人拽著往外走。
賀常山看得忍不住冒了一層冷汗:“小心點!”
賀明發不滿:“你為何這般擔憂?”
賀常山瞪了過來:“混小子,老子是怕她訛上我。”
另一邊,楚雲梨已經將人抓到了門外,這會兒天色漸晚,街上沒有多少行人,但也並非一個人都沒有。就在她想將人丟出去時,潘盼雲突然放聲大哭:“夫人,你這是逼我去死,我都有身孕了啊,你不留我……我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她整個人發軟,就要往地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