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的時候門口的婦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乍一看像是死了,可這幾天都沒有聽說在辦喪事。那麼,肯定還是被救了回來。
潘歡喜豁然抬頭,質問:“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把湯給我外祖母了?你故意在這胡說八道,故意讓我爹生氣,讓他揍我,外祖母說得沒錯,你就是沒安好心。是不是要讓我爹把我打死你才滿意?”
說實話,張珍娘嫁進來時,心裡是絕望的。她從來沒想過針對誰,更沒想過和潘大膽好好過日子,就隻想著過一天算一天。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和潘歡喜爭寵……並且,在這個丫頭明裡暗裡針對她時,她一直都不太計較。
在張珍娘看來,潘歡喜生下來就沒了娘,這麼可憐的孩子,長歪了應該是潘大膽前頭的那個女人沒有教好。大家同處一屋簷下,少起爭執為好。
她一直息事寧人,各種不計較。潘歡喜卻以為是她怕了,更加得寸進尺。
楚雲梨卻不想再忍,看向潘大膽:“街上那麼多人,她有沒有回楊家你一打聽就知道。”
潘歡喜:“……”
潘大膽已經轉身:“老子要是知道你拿著東西往外送,回頭一定不會放過你!”
發妻已經死了多年,當初再多的感情在這十幾年中也早已磨滅。他願意和楊家來往,純粹是看著女兒麵上,並不代表他真就喜歡這前頭嶽母的指手畫腳。
潘歡喜哭不下去了。
她有些害怕地看著門口。
不過幾息,潘大膽去而複返:“死丫頭,隔壁大娘都看著你端了個罐子出門,你還說沒有把雞湯送去楊家?”
他怒氣衝衝進門,已經擼起了袖子。
潘歡喜害怕地縮了縮:“外祖母對我那麼好,我孝敬她怎麼了?”
“你還有理了?”潘大膽上前揪住她:“他們對你好,那你就去跟著他們過啊!給我滾出去!”
他將人揪著,像拎小雞仔似的直接丟到了大門外。
楚雲梨耳邊終於清靜。
等潘大膽再回來,她直接道:“鍋裡的湯還有嗎?”
湯不太好,但肉還是在的。潘大膽又跑了一趟,笨拙的端著一個盆進來:“你先把肉吃了,回頭我再給你燉湯。”
楚雲梨這兩天都沒怎麼吃,加上昏睡的大半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一隻雞經她的手,基本沒剩下多少。
潘大膽一直在旁邊看著,好幾次想要伸手。楚雲梨假裝沒看見,也沒問他吃不吃。她打了飽嗝,問:“你和那個高山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何說是為你頂罪為你蹲大牢?”
聞言,潘大膽一把搶過盆:“那種亡命之徒說的話你也信?他就是在大牢裡被關瘋了,跑出來想要殺人時隨便找的借口。早知道他這麼狠,當初我說什麼也不和他做兄弟。那天的事……你就忘了吧!”
話音落下,他已經出了門。
稍晚一些的時候,隔壁大娘來了,手裡端著熬好的藥:“大膽讓我照顧你……其實他對你還不錯,你也彆太悲傷了。你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珍娘,咱們女人都是這樣,熬啊熬的,就熬出頭了。”
楚雲梨不愛聽這些,轉而道:“有人去後山找我孩子嗎?”
“找了,沒找見。”大娘說到這裡,好奇問:“那兩天你到底躲在哪?咱們鎮上大半的人都去山上搜過,一直都沒看見你人,還以為你……”不在了。
那話忒不吉利,大娘沒有說出口。
楚雲梨知道,如果不接這話,一定還會有人來問。她苦笑:“我抱著兩個孩子,身體又弱,走一路摔一路。後來滑了一跤,落到了一個山澗之中。我找地方安頓好了孩子,臨走的時候聽到了一聲狼嚎。狼可不挑嘴,我怕它們……剛好找到一把破鐮刀,我挖了一個很深的坑,將兩個孩子入土為安。後來我又昏睡過去了,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頗費了一番功夫才爬上來。”
大娘開始回想後山有沒有這樣一個山澗,半晌想不出頭緒,問:“在哪個方向?”
楚雲梨垂下眼眸,神情低落:“彆問了,我不想讓人去打擾他們姐弟。”
大娘啞然。
喪子之痛,外人再如何可憐她,都不能感同身受。說多了倒像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關於姐弟倆的去處,不管彆人怎麼問,楚雲梨都就這一個說法。
大娘拿著碗臨走之前,想到什麼,道:“中午的時候你二妹來了,還給你送了些雞蛋。當時你昏迷著,她問了一些你離開時的事,沒有多留,倒是說明天會來看你。”
張珠娘夫家兄弟太多,還有幾個光棍,乾得多吃得也多。張珍娘記憶中,他們一家每年都要借糧食,也就在上個月才分了家。
日子這麼難,剛分家不一定有養雞,那雞蛋還不知道哪來的呢?
當日潘大膽回來時,已經是深夜。他直接去了隔壁住。
翌日一大早,潘大膽都還沒起來,張珠娘就到了。
張珠娘也才十六不到,衣著乾淨,頭發梳得服服帖帖,但渾身上下都有補丁,配飾更是一點沒見著。
總之,一看就挺樸素,一看就知家裡日子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