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妙鬆頷首:“你說得對,人要往前看。”他上前靠近了些:“你已經為蔣啟海生了孩子,又已經成了蔣家婦,若是能夠護得孩子平安,日後還是很有盼頭的。我也想為你討公道,可討了又能如何?”
他左右看了看:“還不如拿點實惠的,就在方才,你那公公已經承諾過,隻要我願意息事寧人,在勸著你不鬨事,他願意給我補償靜城繁華街道上的鋪子十間!”
楚雲梨側頭看他。
羅妙鬆一臉無奈:“妹妹,我不想答應的,可他給得實在太多了。我們家現在全部的家財,也隻有這點。”頓了頓,他又道:“他願意給這麼多,肯定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吃了不少苦頭……妹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這些東西,我打算分你六間,日後由我看著,每年會把盈利給你送來。”
這倒是挺讓人意外的。
不過,楚雲梨又一想,也覺正常,商人趨利,羅妙鬆做出這樣的選擇也在情理之中。反正事情已經發生,與其和蔣家鬥得你死我活,還不如拿點好處收手。
見楚雲梨不吭聲,羅妙鬆繼續道:“妹妹,我不會誆你,等我拿到了鋪子,回頭就將屬於你的地契送過來……我知道你興許還不甘心,但你身為大戶人家的媳婦,手頭沒有銀子日子肯定也不好過,就算有我補貼,我也給不了你多少。拿著這些鋪子,日後每年都有源源不斷的盈利,你手頭寬裕了,也能找到人幫你做事,隻要你能自保,就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楚雲梨本也沒指望羅家幫忙,這幾間鋪子不要白不要。
“蔣梁兩家真的會殺人,我是機靈加上運氣好才能躲過。往後無事,你不要再來京城了。”
羅妙鬆啞然:“妹妹,我……是不是要太少了?”他轉身就走:“不行,我得再和他們商量商量!”
話音落下,人已經走遠了。
翌日一大早,楚雲梨過去找羅妙鬆,想問問他何時啟程離開。
羅妙鬆睡得不太好,眼底青黑一片:“妹妹,我昨天又去吵了,拿到了十五間,回頭我分你十間……有了這些,你如果不想做這個蔣家婦,隨時可以回家來。”
“早日回吧,彆在這逗留了。”楚雲梨強調:“他們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你這樣得寸進尺,小心回不去!”
羅妙鬆嚇了一跳:“稍後我拿到鋪子就走。”
話說完,看著妹妹慎重的臉色,聽這話裡話外,這兩家好像真不是善茬,他試探著道:“我是不是又要少了?”
“行了!”楚雲梨都有些想笑:“不怕死的話,你再去一趟?”
“那還是算了。”羅妙鬆揉了揉眼睛:“那什麼,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會護好兩個孩子。”
楚雲梨瞪他:“你咒我死呢?”
“不是!”羅妙鬆又揉了一把眼睛:“我還是走吧。”
於是,用過早膳後,羅妙鬆就去辭行。蔣家裝模作樣挽留了幾句,然後找馬車將他送出城。
羅妙鬆這些年都是等著客商上門,很少會走遠路,要不是妹妹大半年沒消息,他也不會到京城來。出門少的人,本身就比較謹慎,加上聽了妹妹的那番話,他是真心不敢坐蔣家的馬車,到了郊外之後就推說自己有同鄉約好了一起啟程,直接將馬車給打發了。
如非必要,誰都不想殺人,尤其蔣家從來就沒想對平安的親人下手。羅妙鬆這是杞人憂天!
羅妙鬆來了又走,讓人感覺跟做夢似的。
本身也不是親人,楚雲梨並沒有離彆的傷感,不過,大概梁歡歡覺得她會傷心,還特意過來“探望”:“你那哥哥就走了?”
楚雲梨點了點頭。
梁歡歡笑吟吟:“我可是聽說她拿了父親十五間鋪子,你說,這是不是買你性命的?”
如果是真正是羅妙顏在這裡,大概要傷心的。
楚雲梨麵色如常:“你身子好些了?”
梁歡歡:“……”紮心!
她這身子,壓根就好不了。
以前她不能生孩子,覺得這就是天底下最苦的事。可中了毒後,她才深覺以前的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一個康健的身體,沒有動不動著涼生病,沒有頭疼,想想就安逸。
她心中恨極,冷笑著道:“你哥哥已經拿了封口費,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再來為你討公道。”
楚雲梨並不生氣:“之前我好多次遇上危險都沒出事,我怎麼可能死?”她眼神打量梁歡歡:“連你生病了,我都好好的,你實在想太多了。”
梁歡歡狠狠瞪她。
她轉身就走,直接去了主院。
蔣母看到兩個兒媳就頭疼,相比之下。她最不喜歡梁歡歡,因為羅妙顏最多是冷嘲熱諷,而梁歡歡不同,時常會要求她做一些特彆過分的事,偏偏她還不能拒絕。
“我要羅妙顏去死!”
梁歡歡咬牙切齒:“平安一天天長大,如果我再不把他接到身邊,以後就養不熟了。要麼我自己收養一個孩子做以後的蔣家主,要麼,你儘快將平安送到我身邊。”
蔣母啞然:“這……”
一看就想推脫,梁歡歡打斷她:“這是我們兩家早就商量好了的,你彆想反悔。”
蔣母沉默,見兒媳不肯退讓,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半晌才道:“這麼大的事,我得和你爹商量一下。”
蔣家夫妻是真心不願意對平安的母親下手的,就怕孩子長大之後得知真相,對他們心存怨恨。若那時平安一怒之下毀了蔣家,他們找誰去說理去?
可梁歡歡都這樣說了,他們又不敢挑釁梁家……因為梁歡歡中毒的事,梁家已經很不高興。
楚雲梨在正月底時,被叫去了主院。
“我聽說歡喜病了兩日,喝了藥也不見好轉。要不,我們一起去郊外給她祈福?”
孩子小,冬日裡太冷,奶娘換衣的時候手腳慢了點,緊接著就著涼了。
楚雲梨一直看著呢,見她不嚴重,就沒怎麼讓其喝藥,過兩天應該就能痊愈。聽到蔣母的提議,她一時間有些摸不清蔣母是真的擔憂孩子,還是又有了其他算計。
畢竟,蔣母從來沒有對她下過毒手,都是作壁上觀。再則,蔣家子嗣不多,哪怕隻是一個閨女,他們也特彆疼愛。從歡喜從生下來到現在吃穿用度皆是上品就看得出,蔣母對於孫女是沒有私心的。
“好!”
楚雲梨一口答應下來,無論是什麼,接著就是了。
稍晚一些的時候,楚雲梨帶著孩子在園子裡消食,忽然有個十二三歲的隨從急匆匆過來,路過楚雲梨時身形頓了頓:“二爺讓我告訴您,最近彆去上香。”
楚雲梨聽完這話,再去看那隨從時,人已經消失在花木之中。
看來,這次去上香,應該會出事。楚雲梨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蔣二爺為何要幫自己的忙。
平安恍惚間聽到了那人說話,好奇問:“娘,他說什麼?”
“沒說什麼,再走在。”楚雲梨拉著他,往以前不愛去的園子中間走。不是她不愛這邊的景致,而是梁歡歡生病之後,在這邊造了一個暖閣,她自己常在這邊住,還要拉上蔣啟海。
往這邊走,容易偶遇二人,楚雲梨不是怕他們,隻是不想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果然,還沒走多久,楚雲梨就看到了花草掩映間,蔣啟海手裡拿著一朵晚梅正在往梁歡歡頭上插……男俊女俏,看著挺養眼的。
“二弟。”
蔣啟海對這稱呼很是陌生,大哥已經去了多年,在這府裡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叫他,他下意識回頭。
邊上梁歡歡臉色已經很不好看:“園子那麼大不夠你逛?”
楚雲梨並不怕她:“你是蔣家兒媳,我同樣也是,沒道理這地方你來得,我來不得吧?”
梁歡歡冷哼一聲,彆開了臉:“你少得意!”
“二弟,我有些事要跟你說。”楚雲梨看著蔣啟海:“要單獨說。”
梁歡歡瞪了過來:“你是長嫂,要知道自重避嫌,彆讓我罵你!”
“說幾句話而已。”楚雲梨眼神意味深長:“需要你守的男人,壓根兒不值得托付終身。”說到這裡,她想到什麼,摸著下巴好奇問:“之前蔣啟海和我做了幾年夫妻,那幾年中他很少回,你就沒懷疑過他外頭有人?還是,你根本就知道他在外頭娶妻生子的事……”
蔣啟海頭皮都要炸了,他最怕的就是有人在梁歡歡麵前重提這些舊事。每次提了,夫妻倆是肯定要鬨的,確切地說,是梁歡歡又會覺得他是個負心漢,打他罵他不讓他進門都是常事,關鍵是還要回娘家去告狀。
梁歡歡怒火衝天:“住口!我從來就沒想過讓他和彆的女人在一起!缺孩子還不容易,這天底下又不是你一個人能生,就院子裡的這些哪個不能生?”
她一開始沒放棄生孩子,後來日子久了,接受了事實。便也設想過以後,那時候他就打算再過幾年,等到夫妻之間情分淡了些,她在蔣啟海有其他女人之後也沒那麼傷心時,再給他選幾個好生養的。生他三五個孩子,從中挑出資質最好的養在膝下,再將孩子的生母打發走……如此,夫妻倆既有了孩子,又沒人能插入他們中間。本來打算得好好的,可蔣啟海等不及,非要鬨出這些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