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娘的爹林富貴, 名叫富貴,但這不過是長輩的期望罷了,人到中年, 賺的銀子隻夠一家人花用。饒是如此,他也很滿足,這沒欠外債就是好的。
結果, 女兒卻丟了。
換做彆人家,興許會傷心, 但卻不會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他們夫妻不同, 兩人就得這一個閨女, 人不見了,他們遍尋不著, 有一段時間真的是不想活了。
好在女兒回來了, 他們從小就疼孩子, 女兒跟他們很親近, 進門後沒多久就哭哭啼啼把事情說了一遍。
他聽完,真的恨不得摸一把刀跑到大山裡去跟那些人同歸於儘。但女兒臨走前, 已經給全家下了藥, 還把宅子一把火燒了。加上女兒身上的遭遇不能傳出去,這事不能鬨大,於是,他隻能捏著鼻子認下這倒黴事。
夫妻倆商量過,在女兒麵前儘量不提此事, 不理會外頭的那些瘋言瘋語。他們坦坦蕩蕩,外人漸漸地就不說了。等這個風頭過去,給女兒選一個合適的人……日子總還得往下過嘛。
但是,這不包括他願意看見知道女兒底細的人出現。
麵前這位姑娘, 他從未見過,還張口就找三娘,他先是疑惑,隨即就什麼都明白了。
外頭有人路過,看到他站在門口,笑著打招呼:“他叔,你家有客?”
林富貴回過神來,含糊著應了一聲,急忙招呼:“有事情進來再說。”
無論什麼事,都彆在門口杵著,免得惹人注意。
楚雲梨剛一進院,聽到動靜的林三娘已經站在了屋簷下,此刻她滿臉詫異:“花椒,你……”怎麼會來?
說實話,她並不願意見到這些一起逃出來的女子。相信她們也是同樣的想法,不說這些人出現會增加自己過往暴露的風險,隻看見她們,就會想起曾經那些暗無天日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林三娘話出口,往廚房而去:“你先坐著,我給你倒茶。”
廚房中,她娘孔氏壓低聲音:“那是誰?”
可彆是知道女兒過往的人。
林三娘明白母親的意思:“就是她帶我們逃出來的。”
“你去陪著,我送。”孔氏一臉的糾結,按理說,這是自家的恩人。但……她不想再與之深交。隨即又想,憑著楊花椒那樣的本事完全可以自己逃出來,再說,那樣的過往並不光彩,一個人離開,就不會有人提及。可她沒有,費心費力帶著那麼多同樣受苦的女子一起走,可見其品性。
這麼好的人,定然不會再外胡亂毀女兒名聲,這麼想著,端著茶出來的她,臉上就帶上了熱絡的笑意:“楊姑娘,喝茶。”
楚雲梨道了謝,開門見山:“本來我一輩子都不打算來找三娘,可方才我去二嫂娘家,偶然見到了三娘的堂姐。她正在和我二嫂一家爭執,說什麼逃進大山裡的女子怎麼會出來這種話。並且,我二嫂的娘當時很不高興地說這事與她無關,她什麼都不知道。”
頓了頓,她繼續道:“若真不知道,林秋果不會跑去說那些話。林家也不必強調說自己不知情。”
林富貴夫妻倆麵麵相覷,三娘之前就猜測是堂姐害了自己,如今得知真相,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當即就煞白了臉。
“真的?”
楚雲梨頷首:“我來這裡,就是想告訴你真相。你們家,不要再相信她了。”
孔氏哇一聲哭了出來,抓起掃帚就打林富貴。
林富貴整個人愣愣的,挨了好幾下都沒有躲。
*
另一邊,林秋果堪稱是苦口婆心,勸了林母半晌,讓她看好女兒,彆真的跑去威脅楊花椒。
林母知道其中厲害,對於林秋果的囑咐很是不耐煩。
林秋果沒討著好,心裡特彆煩躁,她一時間不想回家。回去也坐不住,想了想,她打算去找堂妹談談心。拉近點關係,到時就算楊花椒真的亂說,他們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懷疑自己。退一步說,感情好了,也有求情的機會。
或者,給堂妹找一門合適的親事,他們看著自己是媒人的份上,興許就不好意思追究了。
念著禮多人不怪,她還在路上買了些點心拎著,心裡亂七八糟各種設想,回過神來時,已經敲響了林家的門。
結果,裡麵沒動靜。
叔叔經常出去乾活,但三娘剛回來,平時都不出門,家裡應該有人才對。她皺了皺眉,抬手又敲了幾下。
“誰?”
聽出問話的是叔叔,林秋果立刻道:“叔,是我。剛才我路過五叔家,特意給三娘帶了些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