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口嘛。
三桌大男人, 想要照顧得賓至如歸,不知道要喝掉多少斤酒,飯菜吃得說不準比中午的七桌還要多,辦這一場, 趕得上五家人的小宴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若開口勸, 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孔氏找到了廚房, 一把將準備蒸燒雞和鹵肉的薑母攔住:“嘉魚說,真要招待,就拿那些素菜去。中午炒的加了肉的菜都不許上, 也不能送酒。”
薑母愕然:“外頭一群都是喝酒的,不拿酒怎麼行?”
菜差點勉強說得過去,畢竟他們來的時候宴席都散了, 酒一定要管夠。
孔氏去燒火,就算是剩菜,也得燒火熱一熱才好上桌,聞言頭也不抬:“嘉魚是這意思,你自己去跟她說吧!”
薑母之前和兒媳相處得不多,每次見麵,婆媳倆都客客氣氣。但自從兒媳生孩子後,對她似乎沒那麼尊重……這感覺很微妙,細較起來, 好像又說不出不對勁,她反正是不敢像彆的婆婆那樣對兒媳指手畫腳的。
客人等著上菜, 薑父催了好幾次了。這菜一定得上, 兒媳那裡……稍後再說吧,實在是不敢麵對。
眼看孔氏燒好了火,起身將鍋裡的肉和燒雞端出, 薑母阻止:“先蒸這些。”
孔氏訝然:“嘉魚不讓上!”
薑母一聽這話,滿臉不悅,這家是沈嘉魚的沒錯,但沈嘉魚是她的兒媳,本就該聽她的吩咐……雖然她在兒媳麵前硬氣不起來,但不能讓外人認為她得聽兒媳的。
在她看來,孔氏就是外人之一。
當下板起臉來:“買來就是吃的,這些全部上完還不夠呢。她年輕不懂事,也不懂得維護鄰裡。那你說,這些不上,讓外頭那些客人吃什麼?”
孔氏:“……”
同住在村裡多年,又是本家。誰不知道誰?
薑家為了送兒子讀書,一年比一年窮,也就是娶了沈嘉魚後日子才漸好。小宴的飯菜按理該家裡的長輩出,這一次買菜的銀子是她親自從沈嘉魚手中拿的,薑母可一點沒給,既然招待的是沈嘉魚不樂意的招待客人,要上菜,倒是自己買去啊。
“我沒說不上,也沒說不招待。隻是我覺得,你們一家人做事得有商有量,這些菜,還是嘉魚買的呢。”
薑母愈發惱了:“嘉魚在坐月子,這麼點小事,你打擾她做什麼?”
孔氏:“……”得!她已經夠小心,儘量將自己當外人,還是多事了。
兩人在廚房爭執,雖儘力壓低了聲音,外人聽不見二人的談話,但還是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薑父看見有人竊竊私語,往廚房指指點點,大聲且不耐地道:“磨蹭什麼,趕緊上菜啊!”
薑母聽了,下意識答:“就來。”
孔氏無言,一時間真的想甩手不乾,這都什麼事。此刻她萬分想將事情告訴沈嘉魚,可去了後更是坐實了自己在挑事,不能去!
邊上傳來薑母催促的聲音:“快幫忙,這些菜不太夠,將剩下的那些全都炒了。”
“那什麼,方才我聽小嫂子說,我小兒子這兩天和村裡其他孩子合不來……”她一邊說話,一邊摘下套袖,又去脫護衣:“小宴辦完了,我想回去看看。”
薑母一愣,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後,道:“我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還有,嘉魚的宵夜還沒煮呢,我做的不合她胃口。”
孔氏一想也是,她是薑繼孝專門請來照顧妻子的,其他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不能怠慢了沈嘉魚。但……薑母是婆婆,做一頓都不行嗎?
她懶得爭辯,從善如流,蹲到了另一個灶旁:“那我煮了再走。”
剛點火,另一邊薑母已經氣衝衝,叉著腰一臉不滿。
孔氏覺著,自己不好和薑母爭執,乾脆起身嘀咕:“我得問問嘉魚想吃什麼。”
說著,又溜進了正房。
孔氏關好了門,苦笑道:“嘉魚,我跟你娘說了,可她不願意來跟你商量。你爹一喊,她什麼都顧不上……我真不是挑事。你晚上想吃什麼,稍後我想回家看一看。”
上輩子孔氏的兒子被人打破了頭,若能早點回去,興許能阻止。楚雲梨不願為難她:“你現在就走,我這邊,煮個蛋花就行。”
蛋花用開水一衝,加點紅糖就得。算是最簡單的飯。
在孔氏看來,沈嘉魚這是不想招待外頭的客人,又拗不過公公婆婆,所以將她支走。
“行!”孔氏答應下來:“我回家去瞧瞧,晚上回來。”
楚雲梨想說晚上也不用來,可孔氏跑得太快,她開口時,人已經走了。
孔氏去廚房跟薑母說了一聲,也不管她什麼態度,自顧自就出了門。
薑母氣急,既惱恨兒媳不懂事,又惱孔氏的撒手,心底裡其實還惱怒薑父的好客。
要來客人,倒是提前說一聲啊。昨天打了招呼,飯菜早就準備好了,哪像現在?
吃的不夠,酒也不夠,還得出去買。
乾活麻利的人準備三桌飯菜,其實用不了多久,尤其本來就還有一桌現成的。薑母忙歸忙,倒也將飯菜上了桌。
楚雲梨聽著外頭動靜,揚聲喊:“娘。快來。”
薑母在廚房忙得頭都大了,這沒準備的菜都沒切,她一個人又洗又切還要炒,期間還要去燒火,關鍵是準備的柴火也不太夠,正忙成一團,聽到兒媳喊,隻抽空答應了一聲。
正房沒了動靜,薑母看了好幾眼,沒等到下文,忍不住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