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看到自己女人曾經儘心儘力照顧的男人,都很難不生出芥蒂。
他花大價錢買了藥材上門探望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讓陸守凱討厭陳倩雪的。
看陸守凱心情不大好,賀俊風深覺自己目的達到,心滿意足地跟著管事離開,剛下台階,就聽到屋中有人低聲問:“將軍,可是傷口崩開了?”
賀俊風心下一驚。
傷口?
陸守凱之前說自己病了才閉門謝客,原來是受傷了麼?
他可是勇武將軍,這世上能讓他受傷的人應該不多,而他既沒有大張旗鼓的抓人,甚至都沒讓消息傳出,那隻能證明,要麼這事不太好說,要麼是他不想追究傷他的人。
電光火石之間,賀俊風忽然又想起來方才陸守凱問陳倩雪的變化,後來更是直言陳倩雪練了武。難道傷人的是她?
賀俊風回過神來時,人已經站在了將軍府外。他看著陸府的牌匾,麵色明滅。
若陳倩雪是凶手……看陸守凱身邊人那緊張的模樣,傷勢應該挺重。被一個女人傷成這樣,陸守凱卻不追究。要麼是真的愛她入骨,被她殺了也無怨無悔。要麼就是不敢追究。
前者不太可能,將心比心,若是任韻兒傷了他,他絕做不到待她一如往常,他們之前還那麼多年感情呢。陳倩雪與陸守凱之間的感情……當初陸家一出事,陳家立刻就退了親,然後一個月不到就和他定親,感情那玩意兒壓根就不存在嘛。
這樣的情形下,陸守凱不追究,應該是不敢。
賀俊風猛地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後背上已經濕透了。
也是,一個男人再寵一個女人也有限。陸守凱對陳倩雪那麼好,好到容著她在外頭打著陸將軍的名頭囂張。對於愛惜名聲的朝廷官員來說,這是往死路上走。
更何況,陸守凱妻子是低嫁,他瘋了才會這麼寵一個女人。不說嶽家會找他麻煩,光是寵妾滅妻的罪名,被禦史參到皇上麵前,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陳倩雪當真有那麼大膽子?
“喲,好巧,又碰上了。”
聽到熟悉的女子聲,賀俊風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間陳倩雪的馬車停在了自己旁邊。他麵色驚疑不定,打量著麵前女子。
楚雲梨察覺到他視線:“看我做甚?”
“你……”賀俊風忍不住問:“你何時練了武?”
“沒有啊。”楚雲梨一臉莫名其妙:“你哪兒聽來的傳言?忒不靠譜了。”
賀俊風眼神裡滿是深意:“將軍親口問的。”
楚雲梨張口就來:“他沒話找話亂說的。”
賀俊風一個字都不信,現在想來,陳倩雪拿著休書回去找他算賬的時候,扇巴掌乾脆又利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難道在那之前她就已經練過了?
他努力回想之前夫妻二人的相處,才發現自己很少陪她,沒丁憂之前,除了新婚那段,他每天早出晚歸,回來還不一定回正房。白日裡她在家做了什麼,他竟一點都不知道。
正想再問兩句,馬車已經緩緩離開。
*
楚雲梨回到府裡,剛好遇上了端著湯的陳飛燕。
值得一提的是,陸守凱在她院子裡受傷後,因為受傷太重,直接就挪到了她的床上,而這兩天她是陪著圓圓住在隔壁廂房的。因此,兩人住了同一個院子。
而陳飛燕還在原來的屋中,陸守凱雖然容忍了她留在身邊,卻不肯讓她過夜。兩人相處的時間多,但感情卻毫無進展。
陸守凱對她很不耐煩,經常衝她發脾氣。
陳飛燕對這門婚事是真正憧憬過的,一開始見他願意留自己在身邊,還以為有戲,這幾天下來,她越來越難受。若不是念著這是自己的夫君,是未來的依靠,她真就不忍了。
尤其看到陸守凱無論何時都對著陳倩雪耐心十足,她心裡就更不平。
“姐姐,將軍受著傷呢,你還有心思在外逛。”陳飛燕看到她身後的下人手裡捧著的東西,酸溜溜道:“還買了這麼多,將軍知道會傷心的。”
“我花自己的銀子,他傷什麼心?”楚雲梨輕哼一聲:“讓開點,彆擋路。”
陳飛燕:“……”忒囂張了。
這就是寵妾嗎?
她希望自己有天也能這麼風光。
逛了半天,彆說圓圓了,就是楚雲梨都有點累。接下來兩天她都不打算出門。
這一日,陳飛燕特意來了她屋中。
姐妹倆同處一個院,但從未真正心平氣和坐下來說過話。
“圓圓,喚我什麼?”
陳飛燕滿臉笑容,手中還拿著一個布老虎逗孩子。
楚雲梨並未阻止,隻示意奶娘將孩子抱走,問:“何事?”
陳飛燕確實是有事才來的,對方開門見山,她有點尷尬:“那什麼,昨天大嫂來找我了,想讓我幫著求情。她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母親。”她試探著道:“母親對你不錯,雖然後來做錯了事,但那也是被逼無奈,她不是故意的。父親那邊已經有意相看……我是這麼想的,與其在外頭找一個不認識的人來給我們做後娘,還不如就讓母親回去。她這一次得了教訓,往後一定謹言慎行,也不敢再對你起歪心思。”
頓了頓,她繼續道:“父親也才四十多歲的人,憑咱們家的門楣。他娶的一定是未嫁過人的女子,咱們同為女人,年紀輕輕的肯定要生個孩子傍身,到時……”
楚雲梨疑惑問:“我都已經被他們送了出來,之後還要跟著一起去京城,這輩子能不能回家都不一定,父親娶不娶,會不會有其他孩子,跟我有何關係?”
陳飛燕啞然:“我是覺著……”
“不管你怎麼想,都彆強加在我頭上。”楚雲梨一字一句道:“既然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就該承擔後果。隻要有我在一天,羅氏休想做陳夫人,陳青鬆也休想做陳家主!”
陳飛燕忍不住道:“你這又是何必?”
“不關你事。”楚雲梨伸手一指:“出去!往後你若再敢幫他們求情,我讓陸守凱趕你出府!不信你就試試。”
陳飛燕張了張口,卻不敢再說了。
*
夜裡,楚雲梨掐著時辰,去了隔壁。
陸守凱身邊有親衛守著,看到她來,皺眉道:“姑娘,這麼晚了,有事?”
楚雲梨似笑非笑看向床上的人:“是你們家將軍有事。”
五日之期已到,陸守凱這些天除了養傷,心裡一直惦記著這件事。眼看外頭天色漸晚,他並沒有讓人去請陳倩雪過來,也是想先試一試自己到底有沒有中毒,或是看到底有多痛苦,如果能忍,就先忍過去。實在忍不了……人就在隔壁,轉瞬就能將人請過來。
不過,人既然來了,他也不好往外趕。萬一陳倩雪生氣了夜裡不肯過來幫他解毒怎麼辦?
“是,你們出去吧!”
屋中隻剩下二人,楚雲梨坐在旁邊偏頭看著他。
陸守凱被她看得不自在,沒話找話:“你這些天過得如何?可有人怠慢於你?”
“沒有。”楚雲梨也關切地問:“你傷口可結痂了?”
陸守凱頷首:“好了點。”
他正想再說幾句拉近二人之間的關係,忽覺肚子上一陣劇痛,瞬間痛得他滿頭汗,他顧不上擦,猛地抬眼看向麵前女子。
楚雲梨好奇:“發作了?”她笑吟吟道:“你先前還不信,如今信了?”
陸守凱忙不迭點頭,這疼痛劇烈,比他曾經受傷最重那一次還讓人痛苦。此刻他認為自己先前想要熬過去的想法簡直是個笑話。
這麼痛,怎麼熬?
他一把抓住楚雲梨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太過用力,手背上都冒起了青筋:“幫我!”
楚雲梨並不動作。
陸守凱眼前陣陣發黑:“求你!”
楚雲梨笑了:“這可是你求我的。”
她手腕一轉,刀鋒銳利的匕首已經出現在她手中,隻見她不帶絲毫遲疑,朝著他腹部猛紮,瞬間鮮血直流。
陸守凱瞪大眼,想要喊人救命,卻聽女子淡淡道:“不痛了。”
聞言,他微一愣,才發現疼痛真的減輕許多,還沒反應過來,口中又多了一丸藥,瞬間滑下了肚。
這到底哪個是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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