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娘碗筷放到角落,賈母已經在那處蹲了許久。她不喜歡這個跑去改嫁後又來的兒媳。但人既然已經來了,那就是賈家的人,又是孫子的娘,跟吳家比起來,自然是兒媳比較親近。她低聲道:“你早該走的……其實,你就不該來。”
那邊吳鵬生又開始起鍋,這一次是給自家人炒菜。
陳三娘一臉無奈:“他是長輩,都開了口,總要給點麵子。”
賈母欣慰於兒媳的懂事,幾下碗洗出來:“我得去看一下,省得床上那人又給我弄一堆事。”
陳三娘看到那邊吳家人正在擺桌椅,眾人都在忙,她再是客人,在這兒抱著手乾等也不合適,急忙追上去,故意高聲道:“我也去看看大娘。”
李秋滿知道天涼後會來許多貨,畢竟這裡的冬天會上凍,到時外地的貨物運不進來,得提前攢著。每到天變涼,就是家裡生意最好的時候。因此,她一個人在家裡很乖。
“大姐,你可要便?”
“麻煩你了。”李秋滿緩緩起身,她是可以坐起的,隻是腳不聽喚,在床上癱瘓多年,兩條小腿都已萎縮,更站不起來。
賈母聽到這,鬆了口,她不怕照顧人,就怕李秋滿說自己又尿在床上之類的。人弄到屏風後,半晌才出來。
李秋滿靠在床上跟陳三娘寒暄:“我聽你娘提起過你,要說你這姑娘性可大。怎麼能因為夫妻之間的幾句吵嘴就丟下孩子改嫁呢?好在你醒悟得早,否則,等到孩子長大,怕是要不認你這個親娘。我說直,若是不中聽,你彆生。”
陳三娘生,但人都這樣說了,她不好計較。生之餘,又覺特彆尷尬,她最恨人提自己改嫁的事。尤其這人還當麵一副說教的語。說難聽點,親娘或是舅母姨母之類心為她好的親戚這麼說幾句她認了,這人是誰?
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憑什麼開口教訓她?
再有,婆婆怎麼能什麼事都往外說呢?對著李秋滿都能說她的不是,對著彆人肯定也沒少說。
陳三娘壓下心頭對婆婆的怨,笑吟吟寒暄:“大娘,你這不大便啊。”
她今已經不願意受委屈,李秋滿句句往她心口戳,她自然也不會客:“我聽娘說,你癱了有好多年了,一般人生了這樣的病,大抵都不能心安理得躺在床上,慪也要慪死了,之前我有一個同宗的爺爺,病還沒你重,他就是接受不了自己變了癱子為廢人的事實,好多天水米不進,生生給餓死了。我看你這心寬體胖的……想得通就好,您一瞧就是長壽之相,福還在後頭呢。你可千萬彆多想,吳叔接我娘進門,更多的是想照顧你,並不是想另找……”
她伸手捂住了嘴,一臉的懊惱:“看我,又說了不合適的,您彆放在心上。好好歇著,我們得去吃飯了。天色不早,一會我還要家呢。”
李秋滿麵色有些扭曲,陳三娘看在眼裡,出門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賈母拍了她一下:“快彆笑了。跟一個癱子爭執,你也好意思。”
陳三娘冷哼一聲:“夾槍帶棒的,當誰聽不懂呢。”她轉而又道:“我和大林之間的事,輪不到外人插嘴。當初的事情孰是孰非早已扯不清。我這次來若不是看幾個孩子可憐,若不是大林苦苦哀求,我也不會走頭路。”
所以,您老彆看不慣我,彆一副我高攀了你兒子的模樣,是他求我來的!
裡有,賈母聽出來了,想解釋已經沒了機會,婆媳倆走出院子,看到攤子上的情形,陳三娘笑不出來了。
隻吳鵬生坐在上位,邊上是他兒子和幾個孫子,生病了許久的兒媳也已經在坐,一家人端著碗狼吞虎咽,彆說等她們,再過來晚一點,怕是連湯都剩不下。
陳三娘自認為是客人,今天來了之後也沒閒著,結果吳家卻是這副態度。
賈母麵色也不太好。
吳鵬生看到二人出來,招呼道:“三娘,快過來坐,幾個孩子都累了,紅花又還病著,不得風,我們就先吃了,反正都不是外人,你不會介意吧?”
陳三娘很介意,桌上一片狼藉,所有的菜都被戳得亂七八糟。彆說是拿來待客,就算隻一家人吃,也不該這般……她無所謂,反正就這一頓,不吃也行。可婆婆辛苦了這大半天,結果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
她側頭去看賈母。
賈母其實習慣了吳家人這樣,但之前沒有外人,今日兒媳難得來一,吳家竟然連麵子情都不做……她剛還說自己願意留在這裡,還說吳鵬生對她不錯,察覺到兒媳目光,她羞憤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紅花也就是吳家兒媳笑著招呼:“大娘,快來吃飯。”
說得特彆熱情,若不是飯菜已經被吃得差不多,還是挺不錯的。
陳三娘本就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想讓婆婆幫自家乾活,當即緩步上前,雙手環抱著,瞄了一眼桌上的菜:“剛才我聽吳叔說,我幫著忙活了半下午,特意炒了兩盤肉,這肉好像沒了哦。”
吳鵬生被當麵戳穿,有些尷尬:“孩子不懂事……”
“我看大人也挺不懂事的。”陳三娘嘲諷道:“我不缺這點肉吃,但我娘在這裡一下午沒閒著,好不容易乾完了活去伺候了一下裡麵的癱子,出來後就這樣了……這還是當著我的麵,你們就這般怠慢她,私底下還不知道何苛刻。依我看,你們這壓根就不是對待家人,而是對待下人!”
“不是這樣的。”吳鵬生急忙起身,看著賈母解釋:“你知道我沒那種心思。”
“你是沒有,彆人可說不準。”陳三娘看向吳家其他人:“人心隔肚皮,每個人心裡怎麼想的隻有自己知道。”
她側頭看賈母:“娘,跟我吧。辛辛苦苦大半天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咱不留在這裡受了。”
賈母確實怨吳鵬生不給她留臉麵,但卻沒想因此離開,聽到兒媳這,她一臉驚訝。不過又一想,吳家這事是挺過分,不鬨一鬨,還當她沒脾。
“我……”
陳三娘看出她有些意動,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人往外拖:“走!大林若是你過的是這種日子,早接你家了。”
吳鵬生追了上去。
此刻天色已晚,好在這裡還算繁華,婆媳倆到底還是尋著了馬車。
吳鵬生在馬車旁各種勸說,賈母含著眼淚,有兩次甚至想下去跟他家……其實她知道兒媳會拽住自己。這一,無論何也要讓吳家往後對她客點。
到賈家院子,天已經黑透了。賈大林看到母親來挺意外的,一瞧邊上的妻子,頓時什麼都明了。他不大高興:“你這大晚上跑去把娘折騰來做什麼?三娘,咱們家事情不多,娘願意留在吳家,咱彆為難她!”
陳三娘本就想把人接,好容易有了正當理由,心裡底十足。但聽到男人這,她瞬間就明了他的意思:“你以為我是想偷懶才把人接來的?你知不知道你娘在吳家過的是什麼日子?這麼冷的天,連熱水都不燒,直接用冷水洗碗就算了,洗完了就讓去照顧那個癱子,出來飯菜都吃光了。這分明就沒拿娘當一家人,最多是下人!”
賈大林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聞言一臉驚訝地看向母親:“這些都是的?”
賈母苦笑,明明一開始吳家人對她挺尊重,她沒上桌,眾人都不吃。後來就是幫她留菜,漸漸就變了今天這樣。
現在想起來,吳家這分明是一次次試探她的底線,潛移默化的削弱她在吳家的地位。
“不去了!”賈大林一看母親臉色,頓時什麼都明了,憤然道:“娘,家裡又不缺吃的,咱沒必要委曲求全。”
陳三娘心下一鬆,讚同道:“對!”
她可不覺得婆婆能從精明的吳家人手中摳出銀子來,既然都拿不到好處,還不早點來幫自家乾點活。
賈大林聽到妻子這清脆的一聲“對”,心裡暗自叫糟。這女人,以後怕是要更懶了。
果不其然,翌日陳三娘不願意早起,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讓賈母跟兒子一起去買菜。
賈大林無奈,打算在路上跟母親好好談談。結果剛一出門,就聽說了街上新開一家酒肆,東家正是趙巧心。
有人語帶羨慕地道:“城裡的那些大酒樓都過來定酒了呢,幾個大甕昨兒半天就被搬空了,那些夥計排著隊的給她送錢。”
賈大林:“……”要不要這麼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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